七月流火,夜風從庭前吹過,微涼。Ww WCOM
鄭綏仰著頭,頂的織女星,不遠處的牛郎星,隔著迢迢銀漢,閃閃亮。
七巧節,七夕,牛郎織女會七夕。
猶記很很的時候,到如今鄭綏已經記不清,是誰和她過,七夕當晚,於葡萄架下,能聽到上牛郎織女相會的私語。那時,她就盼著能有一座葡萄架,跑去和外祖母,外祖母一笑置之,但到底還是吩咐花匠在花園裏種上了幾株葡萄藤,隻是她離開平城時,還沒有長成。
後來,回了滎陽,就把這事給丟開了。
如今記起來,雖早已不信這怪誕之言,卻仍舊希望有這麼一座葡萄架,是盼著上的牛郎與織女,在七夕這一相會。
“娘子,該走了。”辛夷在一旁提醒道。
鄭綏回過神來,輕嗯了一聲,今晚在靜園舉辦乞巧節,這是家裏出孝後,過的第一個節,大嫂希望辦得隆重些,添些喜氣,早早地吩咐人在靜園搭了六角彩樓,陪著伯母諸葛氏和從母崔氏,一家人同樂。
終南和無衣打著燈籠走在前麵引路。
出了湘竹館的門,入眼,即是一片空地,那片竹子早已拔得幹幹淨淨,大嫂應她的要求,原還吩咐匠人翻了地,隔年再種上竹子,然而,自十四郎的惡訊傳來,大嫂就不打算再讓匠人種竹子,要不是她不肯,連這湘竹館也不讓她住,另擇院子。
空地,就這麼一直空著。
“回頭,和種樹的匠人,看這塊空地,適不適合種葡萄,要是適合,就種上葡萄,搭個架子。再種上些許其他果樹吧。”鄭綏凝視著那片空地,對身旁的辛夷道。
“不如晚些時候,婢子回去問問阿叔他們。” 辛夷還沒回話,身後的戎。先出了聲。
鄭綏一時恍然過來,“倒是我忘了,你家裏是專門伺候花草樹木的,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戎忙應了聲喏。
鄭綏想起當初是因她去南地,戎的父母兄弟才跟著去。如今她幾個叔伯都在這邊,唯有父母兄弟在南地,一家子骨肉分離,遂對戎:“你如今既回了滎陽,你的父母兄弟也不必待在南地了,我寫信去南地和阿兄一聲,讓他們都回來。”
自從大燕和大楚議和成功後,開了邊貿,邊境上很是太平。
隻是南地,她是再不會去了。
“你這丫頭。是不是高興得傻了。”
晨風清脆響亮的嗓音響起,鄭綏側頭望去,隻見晨風伸手拍向戎,戎愣是直挺著腦袋,沒有避開,眼睛瞪得大大的,似銅鈴一般,充滿驚喜。
半晌,戎才嗤嗤笑了起來,“婢子是很高興……婢子很歡喜。”
“高興就好。”鄭綏這話時。聲音有點輕飄飄的。
前陣子,五兄從南地來的書信,提及謝尚書的身體每況愈下,他和謝家娘子的婚事。將會提前,伯母的意思,欲讓二兄和二嫂去趟南地,籌辦婚事,隻是眼下,二兄去晉陽已經一個多月了。還沒有回來。
晉陽,二兄去晉陽,是為了十四郎的喪事。
那事,雖已經過去這麼多了,鄭綏每每一想起,還是覺得心頭莫名的荒涼。
“姑姑。”
“從母。”
兩聲清脆的孩童聲響起,鄭綏抬頭望去,隻瞧見阿一和啟郎朝這邊走來,身後跟著仆婦和婢女,很快就到了跟前。
“你們怎麼來這兒了?”鄭綏問道。
“二叔和二嬸回來了,正和阿耶阿娘話,阿娘讓我和阿啟來找姑姑,先去靜園。”
“回來了?”鄭綏覺得喉嚨幹澀得緊,似讓什麼物什給堵塞住了一般。
回來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晉陽的事已了。
左邊的阿一,臉上浮過一絲擔憂,很快一閃而過,敏慧得不似一個八歲的孩童,右腳朝後快地踢了下另一邊的啟郎,啟郎被踢了一下,圓圓的臉蛋登時漲了起來,氣鼓鼓的,剛想回賜,瞧見阿一對他使勁地努嘴,啟郎的目光順著方向望去,一眼就瞧見從母神情呆滯,頓時沮喪起來,掰著手指頭,十分的扭捏,十二分的不願意,直到阿一又是許諾,又是伸腿威脅,啟郎才不情不願地點了下頭。
接著,啟郎忽然變了張臉,笑容燦爛地朝鄭綏張開了手臂,脆生生地喊道:“從母,抱。”
聲音響亮,使得出神的鄭綏,一下子回過神來,對上啟郎如水洗一般,晶瑩透亮的目光,心頭驀地一軟,彎了下腰,抱起啟郎,輕了聲,“好阿爾,好孩子。”可不是好孩子,自從兩人滿六歲後,就再也不願讓人抱了。
阿一拉了下鄭綏的衣袖,“姑姑,我們去靜園,別讓阿婆她們等久了。”
鄭綏低頭,笑著摸了下阿一的頭頂,“好,我們去靜園。”
邁步時,腳下的步子快了許多,心頭的壓抑,也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