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阿嫂和阿兄他們,她總不能讓個孩子也來擔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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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園,燈火通明,廊下的紗葛燈籠,隨著夜風肆意蕩動,阿羅清亮的話聲,穿過長長的庭院,從正堂那邊傳來,隱隱約約中,還伴隨著歡笑聲。
自從高姬亡故後,阿羅便長住在園子裏,給伯母和從母讀經書。
“從母,我自己走。”
鄭綏低頭,懷裏的啟郎,乖巧得不像話,隻是一雙褐色的大眼,卻透露出幾分央求與扭捏,見到他這副模樣,鄭綏哪還有不明白的,輕聲一笑,“好。”微一蹲下身,把啟郎放在地上,已經有好久沒有抱過啟郎,方才抱了這麼一長段距離,感覺手臂酸得厲害。
啟郎兩腳一蹬地,就急不可待地從鄭綏的懷裏脫離出來,竄跑到阿一身側。
阿一忙笑著伸手拉住他,“放心。我們還在門口,阿婆她們都看不見。”
一聽這話,啟郎急得伸腿蹬向阿一,隻是阿一似早已預料到一般。反應極快地避開,嘻笑地往庭院中跑去,惹得啟郎在後麵直追。
園子裏東南角,早已搭建好的六角彩樓,斜出的飛簷上吊著數盞明瓦燈。在風中輕輕地晃動,燈火散射下,裝飾彩樓的金箔及各色彩繪,顯得格外得華麗奪彩,樓前各色瓜果供品,香爐青案,早已擺放齊全,來往的婢女僮仆,穿梭其間,熙熙攘攘連成一片。
阿一和啟郎的追鬧。還不曾停歇,鄭綏抬頭間,兩人已跑到中庭的梧桐樹底下,隨身的婢仆急急跟在後麵,喊著心。
不多時,大約是聽到外麵的動靜,就瞧見六嫂盧氏從正堂走了出來,見到鄭綏,不由笑道:“十娘來了,還是阿家耳朵靈。打我出來瞧瞧,果然是十娘和兩位郎過來了。”
“這兩兄弟,唯獨在大兄跟前,才能老實些。要不然,打打鬧鬧的,到哪都不得閑。”鄭綏完,轉身喚了聲阿一和啟郎,讓他們過來。
隻聽盧氏道:“如今家下人口簡單,人丁稀少。有他們在也熱鬧些,每日裏阿家就盼著他們倆來了。”
“再過幾年,人丁自會興旺起來的。”鄭綏搖了搖頭,這幾年,是因為接連守孝的緣故,自從伯父亡故,先是姑祖母,後接著沒多久,又是阿耶……一樁接著一樁,七八年間,隻添了阿一,三兄家的訓郎,四兄家的諶郎和諸姐。至於四兄家那幾個婢妾生的孩子,自是不能算在內。
三兄如今在平陽,四兄在建康,倒是三兄去平陽時,曾提過,要把訓郎留下,伯母沒有同意,故而訓郎也跟去了任上。
阿一拉著啟郎,走到鄭綏身側,朝著盧氏,一人喊叔母,一人喊舅母,聲音很是響亮,吵人耳朵,鄭綏還沒來得及喝斥兩人頑皮,就聽到伯母歡喜的話聲從裏麵傳來,“可是阿一和啟郎來了?”
“是十娘帶著阿一和啟郎過來了。”盧氏朝裏麵回了一句,上前笑拉著鄭綏,“快進去吧。”
話間,阿一領著啟郎,已先跑了進去,鄭綏對著盧我點了點頭,和盧氏一起進了屋。
伯母諸葛氏坐在中間上的位置,攬著阿一在身側,崔氏坐在右下,身邊站著啟郎,左下跪坐著阿羅,一見鄭綏的進來,阿羅忙地起身,喚了聲阿姐。
鄭綏應了一聲,上前喊了聲伯母和從母,行了禮,就讓伯母諸葛氏給招到身前,問道:“你們都過來了,怎麼不見你大兄和大嫂?”
“二兄和二嫂剛回來,去了曲院,大約過一會兒就一起過來給伯母和從母請安。”
“他們倆也回來了。”諸葛氏著這話時,握著鄭綏的手,目光含著幾分擔憂。
鄭綏渾似沒看見一般,“大約是晉陽的事已了,況且,去了這麼長時間,再不回來,五兄的婚事,就趕不上了。”五兄的婚事,滎陽這邊肯定是要去人的。
“也對,”諸葛氏附和道:“五郎的婚事,還得勞煩他們夫婦倆跑一趟,好在如今邊境上太平。”到這,拉著鄭綏在她身側坐下,“五郎成親,十娘想不想,跟著二郎夫婦,一起去一趟南地?”
出門轉轉,散散心也是好的。
鄭綏哪不明白伯母的意思,但還是搖了搖頭。
南地,如今,她是不想再去了。
諸葛氏倒也沒再勸,又和眾人起今晚乞巧拜月的話題,隻是過了許久,仍不見大郎和二郎夫婦過來,心中不由起疑,直到她身邊的阿陳,有些神色慌張地走了進來,低聲附在她耳邊低聲了句,“大郎和二郎在曲院起了爭執,二娘身邊的乳母來了,請娘子過去一趟。”
鄭綏在旁邊聽得分明,也聽得心驚。
她猶記得,那年在守靜園裏,在阿耶跟前,大兄對二兄的怒目橫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