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疾醫過來怎麼?”
“診了脈,是人已經醒過來,就無礙了。 Ww W COM”李氏從屋子裏走了出來,迎接鄭經,她也剛從湘竹館回來,這幾,鄭綏一直住在她這裏,今日醒來後,才回了湘竹館。
“宋疾醫開了副安神靜心的方子,可吃可不吃,我想著十娘一向不愛吃湯藥,就沒讓人煎藥,吩咐劉媼熬了藥膳粥,這昏迷了好幾日,一時醒來,也不敢讓她多吃,方才喝了半碗粥,讓辛夷服侍著她歇著了。”
“能進食就好,”鄭經雖這般,眉宇間的擔心,卻是仍舊很明顯,又出聲問道:“下午,十娘可了什麼沒有?”
“沒有,整個人依舊呆呆的,一直不話,估莫是心裏一時無法接受。” 李氏搖了搖頭,大約誰也沒料到,王十四郎剛及弱冠,這樣的華齡,會意外墜馬而亡。
去了的阿翁,也不會預料到,王十四郎會英年而折。
熙熙的婚事是頭一樁,而第二樁,鄭經尤其是鄭家,要考慮的怕是王家這一房的承繼,幾十年來,無嗣子長成,猶如一道陰霾,籠罩在頭頂。
雖是這般,但眼下,鄭經更關心的卻是熙熙,想到這一點,李氏又安慰道:“別十娘了,就是我們接到信,也不敢相信,畢竟熱乎乎的,一下子就沒了,誰也受不了,待過些時候,時間長了,十娘就會好起來的。”
隻盼著時間長了,情分慢慢淡起來,也就過去了。
鄭經輕嗯了一聲,“十娘一向和你親,這些日子,煩你多費心陪著她,開解一二,別讓她去鑽牛角尖。”伸出手去拉李氏,冰涼入骨,直竄心頭。如今這樣酷熱的氣,卻不見暖和,鄭經的心中又是一重擔憂,旁的心思倒是去了三分。
側身望去。
隻瞧著廊廡下燈影幢幢。落在李氏身上,或明或暗,明暗相間下,原就單薄的身子越顯得纖瘦,令人心疼。屋子裏點著連枝燈,通明的燈火,從門口照射出來,映照得李氏的一張臉,臘黃臘黃的,沒有一絲血色。
鄭經想著她自己還是個病人,又這般操心,萬事不肯落下,心中一慟,伸手攬上李氏的腰。往屋子裏去,“我下午親去了趟九陽觀,觀主,裘扁鵲後日就會回來,後日我再去趟九陽觀,請裘扁鵲過來,到時候讓他先給你瞧瞧身子。”
李氏笑了笑,“我沒事,家裏還有好幾位疾醫。”鄭經下午去九陽觀,她是知道。一半是為了她,一半也是因為熙熙,昏迷的這幾日,家裏人急得團團轉。就差點要去請九陽觀的道長來做法了。
兩人進了屋,鄭經扶著李氏坐下,也不讓她坐竹簟,另吩咐婢女石蘭取了靛色團花褥墊鋪上。
鄭經緊挨著坐下後,合攏著李氏的一雙手包在手心裏渥著,語氣殷切。猶似叮嚀:“阿語,你一定要好好的。”
對於鄭經的舉動,自從李氏身子不好以來,兩人私底下常做,屋子的婢女仆婦早就見怪不怪了,如今李氏也早已習慣,不比剛開始時扭捏,然而,甫一聽這話,李氏還是心頭一驚,不經意,對上鄭經烏黑的眼眸,炯明有神,仿佛能洞察一切,柔和有情,好似會沉醉其間,想要出口的話,頓時間堵在喉嚨中,無法出來。
待回過神來時,李氏故作鎮靜地撇開眼,臉上卻是如同火一樣地燒。
鄭經鬆了手,又從後麵抱住李氏入懷,讓她靠在自己胸前,重新渥著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道:“阿語,若是我倆命中注定兒女緣薄,我們也不強求,隻要你的身子能好起來,阿一能平安長大,我們也不再求別的了。”
“阿郎,”李氏喚了一聲,心頭禁不住驀地一喜,仰頭望向鄭經時,眼眸中都放著光彩,隻是瞧著鄭經臉上顯露出來的戲謔時,又有幾分窘意,忙地移開眼,低垂下頭,訥訥道:“那兩個同宗女,你知道了。”
她還沒有提起來,不想鄭經早就知道了,知道就罷了,還是他先提了出來,這樣的結果,原本也在她的預料,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才徹底鬆了口氣。
“既然不願意,還折騰自己。”鄭經嗔怒地緊抓了一把李氏的手。
這話,李氏沒有接,隻道:“阿郎,她們倆是同宗女,家裏條件也不好,我不準備送她們回去了。”條件好,也不會送過來,這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總不能,她從娘家要了人過來,又把人送回去,既是李家女郎,在鄭氏族中擇未婚的郎成婚,也算合適。
“你自己折騰的事,你自己看著辦,要是有出門的事,就交給別人去處理。”完,到底顧忌著她的身子不好,鄭經又語重深長地勸道:“你如今還病著,心思少一點,家中的事,可以交給盧氏和馮氏她們倆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