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趙嫗出去後,桓裕斟酌了一下,把昨日救袁三娘子的事,以及袁三娘子身上傷勢,都細了一遍。
鄭綏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靠在隱囊上,半晌沒言語。
直到桓裕喚了好幾聲,鄭綏才回過神來,卻是喃喃道:“我原以為,那場大火是個意外,不想,竟是她放的火……要是昨日我碰上你,不昏死過去,及時和你,去那兒救袁三娘子,她就不會遭此橫禍了……”
後麵,語氣中一陣長歎。
桓裕聽了,卻是搖頭,不甚讚同,伸手想摸摸鄭綏的腦袋,又覺得不合適,收回手來,勸道:“你別想這些,告訴你,是為了讓你知道三娘子眼前的情況,不是要讓你自責,何況,連宋疾醫都了,你昨日身子那麼虛弱,要爬出門都難,可你昨日還從那裏逃了出來,走到了街上,已實屬不易。”
“要是我,隻怕我也沒膽子,去放火燒樓,這次能出來,多虧了那把火。”
完,鄭綏又呢喃了一句,“我總得去看看她的。”
聽了,桓裕唯有苦笑,他原本隻是想讓鄭綏放心,從而打消鄭綏的念頭,沒想到這丫頭更堅定要去瞧袁三娘子,於是問起,她們是怎麼會淪落到紅樓裏去。
鄭綏遂從燕雀湖邊起,一直到昨日從閣樓裏逃出來,得很細,當然,因為喉嚨嘶啞,不但聲音很低,而且得很慢,期間。還喝了三次水,花得三刻鍾,才把所有的事情清楚。
桓裕在屋子裏走了幾圈,又在床沿邊上坐下。盯著鄭綏問道:“這麼來,你們都沒見過那夥人長什麼樣?”
鄭綏伏靠在隱囊上,直搖頭,“但我聽過他們話的聲音,隻要能再聽到。就一定能夠認出來。”
桓裕伸手從懷裏掏出一隻玉辟邪,遞到鄭綏手中,“你瞧瞧這個。”
鄭綏忙地接過,隻看了一眼,卻是抬頭望向桓裕,“你怎麼會有這件物什?這是在路上的時候,他們從我身上搜去的掛飾。”
“我大約知道那夥人是誰了。”桓裕臉色一凝,又問道:“熙熙,你身上的傷口現在還痛不痛?”
鄭綏愣了一下,卻是搖頭。“宋疾醫都我恢複得很好,我又不想在床榻上待著。”
“那好,丫頭,跟著我出門,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鄭綏一聽,忙地一喜,就掙紮著要起來,隻是讓桓裕一把伸手攔住,“你別胡來,我喚趙嫗進來服侍你穿衣。”
聽到桓裕已找到劫持她們的那夥人。鄭綏自是無所不應,坐在床榻上不動,等著桓裕出去把趙嫗給喚進來。
對於鄭綏要出門,趙嫗是不十二分的不同意。隻因鄭綏堅持,而自家郎君又派人送來了肩輿,趙嫗才領著婢女服侍著鄭綏穿衣梳。
臨出門前,鄭綏坐著肩輿先去看了袁三娘子,隻是袁三娘子躺在床榻上,昏睡沒有醒來。
這趟出門。因帶著鄭綏,桓裕特意選了牛車出門,而沒有騎馬。
車行駛得很平穩,亦很慢。
大約用一個時辰,方趕到獅子山。
隻是桓裕剛到,外麵就有兵士過來稟報,“將軍,和山上那夥人接頭的人來了……”
桓裕先下了牛車,看了那位兵士一眼,“來了就來了,吱吱唔唔做什麼,他是什麼時候到的?”
“將軍,來接頭的人,是個女郎,巳時初刻上的山。”
“女郎?”桓裕也不由一驚,“多大年紀?”
“年約十七八,還是個姑子。”
“別弄錯了。”桓裕不敢置信。
“絕對不會錯,不過那位女郎膽子也的確很大,隻帶著一個趕車的仆從,就敢上山。”
桓裕眉頭微微一挑,露出了幾分濃厚的興趣,他倒真想去見見那位女郎,竟然敢單獨出來,和這幫土匪碰頭,今早桓覃報到他這兒的消息,已查清這夥人,便是富春江上的一幫綠林草莽,雖隻有二十來個人,卻個個身手了得。
想到這,便吩咐身旁的那位什長,“好好守著,記得可一個都不許放出去。”
那位什長,忙地應了聲唯,“都已經安排好了,一個都走不了。”
桓裕嗯了一聲,揮手讓他退下,爾後,鄭綏戴著帷帽出了車廂,下了牛車後,再坐上肩輿,一路往獅子山走去,獅子山既不高,亦不大,卻勝在樹林茂密,三麵環江,形勢險要。
百年前,北方胡人南下,還曾在這兒頓過兵。
隻是後來胡人退去,這兒便漸漸荒廢了下來,桓裕從前跟著袁大將軍來過幾次,對這山上的情形,了如指掌,又是兵士在前麵領路,很快就找到那夥綠林草莽的隱身之處。
當那串熟悉的粗獷聲傳來時,鄭綏頓時瞪大眼睛,還未靠近壁壘附近,就能確定,裏麵的那些人,就是劫持他們的人,她絕對不會聽錯的,由著桓裕攙扶著,腳步幾乎有些踉蹌地走到壁壘前,伸手扶住壁壘站定。
瞧著鄭綏的反應,桓裕已經沒有了半分懷疑。
接著,一聲熟悉的女聲,從洞裏麵傳出來,讓鄭綏渾身一僵,有如冬日裏,一盆冷水從頭頂直潑而下,把整個身子都凍僵了。
“……你們到底把人弄到哪裏去了,快把人交出去……”
“……我不過是想嚇嚇那個沒良心的人……我不過是嚇嚇他,就當我求你們了,你們要多少安家費,我都給,隻要告訴我,那位娘子在哪?”
聲音帶著幾分焦急,然而,卻聽得鄭綏腦袋嗡嗡作響,鄭綏木訥地側頭,從細孔中望去,山洞裏燈火通明,燈火下,滿琴的那張臉,越顯得豔麗嫵媚。
鄭綏倒寧願自己看錯了,隻是眨了幾次眼,那臉龐、身段、眉眼、聲音,卻是再熟悉不過了。
而她的目光隻停留在滿琴身上,至於爭執聲,她卻聽不到一個字。
桓裕很快就察覺到鄭綏的異樣,忙地扶著鄭綏離開,直至扶著鄭綏上了肩輿,才開口問道:“丫頭,你這是怎麼了,那名女郎……”
鄭綏眼珠子突然轉動了一下,仿佛回過魂來一般,卻是急忙伸手拉住桓裕的衣裳,“阿平,你別動那名女郎,放了她,好不好?”
語氣中滿是央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