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來,袁三娘子的傷勢,比鄭綏的更嚴重。
隻是他聽了樓裏一位成嫗的話,猶不敢相信,今早楊柳樓中的那場大夥,竟然是袁三娘子所放。袁三娘不僅沒能逃出去,也正因為此,才遭了這麼一頓毒打。
沒料到,袁三娘子放火,鄭綏趁亂逃了出來。
幸而這麼一出來,救了她們倆。
隻是袁三娘子付出的代價太過慘烈。
“我都沒敢讓仆婦進去,而是讓賤內親自去查看袁三娘子的鞭傷,是鞭鞭見血,賤內瞧了,都覺得於心不忍。帶著身邊的貼身婢女,清理許久,才止了血,上了藥。如今人是疼痛得昏了過去。”
桓裕聽了,遂道:“既然無事,我們可就回去了,明兒可有大戲看。”
隻是剛走一步,卻讓沈誌給喚住,“三郎。我從兄問起,這件事,能不能捂下來,希望接下來,三郎能居中調和一二。”
桓裕微一愣,卻是搖頭,望著沈誌,問道:“這裏麵的利益實在太大了吧?”也不待沈誌回答,就聽到桓裕一聲冷笑,“能讓沈家的族長開口這句話,隻怕利益不是一般的大。”
沈誌默言,他也是聽了從兄了才知,沈家錢幣,拋開田地莊園,另外有一大半,竟然是來自與滿家合夥的商鋪,而這事真鬧出來,滿家的商鋪幾乎都要大受折損。
士農工商,商為最末等。
想及二十餘年前,鄭家四房讓嫡長女下嫁商賈滿家,其實私下裏,大家都和滿家做著生意。
鄭家四房,為此飽受詬病,不過是因鄭家投入的成本太大罷了。
隻是涉及沈氏宗族之事,他不得不開這個口。
畢竟桓裕算是救了鄭十娘和袁三娘子,屆時鄭袁兩家,都得給桓裕幾分薄麵。
“你放心。”桓裕瞅了沈誌一眼,既沒答應,也沒不答應,“若真如先生所,京口城中的大族,郗家、周家都有份,那麼處置楊柳樓,這兩家為了利益,自會出麵,到時候,別羽翼未豐的鄭五郎,就是如今熱火烹油的袁家,也無法去追究,但樓裏的人,就難了。”
著這,伸了伸懶腰,“行了,明兒還得看大戲,我得先睡了,養足精神,如今不用我打仗,總得給自己找找樂子才行。”
沈誌聽了,瞧著桓裕轉身往外走去,頓時苦笑不已。
今晚,怕是隻有桓裕能睡個安穩覺。
抬頭,仰望空,上無月無星,明日又是個烏雲蔽日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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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鄭綏就醒過來了。
睜開眼,望著眼前的一切,再一次確定,自己已經從那座閣樓裏逃出來了。
一雙眼睛,滴溜直轉,仿佛怎麼也看不夠一般。
昨晚趙嫗給她抹藥時,除了手上綁著的繃帶,臉上也劃了好幾道傷口,額頭,腳踝,甚至後背,應是昨日跳樹時,遺留下來的後遺症,渾身都是傷痛,隻是再如何,心頭也是舒暢,至少她已經逃了出來,離開了那個肮髒的地方,又不用再挨冷挨餓,更無需恐慌。
隻要出來就好。
若不是趙嫗攔著,她早就想下地去走一圈。
“三娘真的回來了。”鄭綏坐在床榻上,用嘶啞的聲音,問向旁邊的趙嫗。
“十娘不相信老奴的話,難道還不相信桓將軍的話,昨日下午,桓三娘子和我家郎君,親自出去,把袁三娘帶進府裏來的。”
聽了這話,鄭綏笑著點頭。
在趙嫗的服侍下,用了早食,靠在隱囊上,精神頭已恢複了許多,又問起:“阿平呢。阿平去了哪裏?我想去見見三娘子。”
“桓將軍正和我家郎君在前廳用早食,等會兒就會過來瞧十娘。”
“可我想見三娘子。”鄭綏又嘀咕了一句,聲音很低沉,離得稍遠一點。就聽不到,也隻有趙嫗倚坐在床榻邊沿,才能聽得清楚。
“這個得聽宋疾醫的,老奴可不敢私自讓娘子下地。” 趙嫗伸手給鄭綏拉了拉錦被,又笑道:“娘子若覺得無聊。老奴就喚綠雲進來,讓她來陪娘子玩解連環鎖和孔明鎖。”
鄭綏一聽,卻是忙地擺手,“我不玩這些東西。”起來,自從陪過阿一玩過孔明鎖,她對這些就再提不興趣了,因為後來,阿一稍微懂事,孔明鎖拚得比她還快還好,這讓她覺得顏麵無存。自那以後,就誓,再也不玩這些東西了。
沒過多久,住在府裏的宋疾醫來給她診脈,又查看了傷口。
趙嫗問起情況時,宋疾醫連連點頭,是恢複得很好,又吩咐了一番注意飲食和塗藥,方才退去。
桓裕過來的時候,鄭綏正聽著趙嫗故事。昏昏欲睡,卻是一聽到通報,一下子就睜開眼,醒了過來。忙地坐直身。
趙嫗在一旁瞧著,不由笑了起來,卻不敢讓鄭綏用力,忙地伸手抱住鄭綏,把她身後隱囊移了移,讓她靠在隱囊上。
鄭綏瞧著桓裕走進來。眼珠子往他身後瞧了瞧,沒有見到袁三娘子的身影,心頭頓時有些失望,“阿平,我想瞧瞧袁三娘子。”
“沒大沒,要喚阿兄。”桓裕走上前來,朝著鄭綏揚了揚手。
隻是鄭綏根本不理會,“我身子好了,我要見袁三娘子。”
“熙熙,”桓裕喚了聲,才現,這丫頭和時候沒任何區別,依舊固執得厲害,隻覺得頭痛,抬頭望向旁邊的趙嫗,“阿嫗先去外麵看著,我和熙熙幾句話。”
趙嫗一聽,卻是猶豫了一下,望向桓裕,又望向鄭綏,“桓將軍,十娘到底是女郎,年紀也大了,將軍有什麼話要和十娘,老奴在一旁,想來也方便些。”
得委婉,隻差沒直白男女不宜共處一室。
桓裕瞧了眼趙嫗,嗤地一聲笑,“就你這老貨事多,事上多少無事,都讓你們給整出有事,我是看著十娘長大的,就是她的兄長,讓你出去,你就出去,去外麵守著。”
趙嫗還待言語,鄭綏也開了口,“阿姆先出去吧,正好我也有話和阿兄,不礙事的。”
聽了鄭綏的話,趙嫗頓時麵露幾分尷尬,她原是為了十娘的著想,不想連十娘也不領情,隻得忙地應聲唯,退了出去,連著屋子裏的幾個婢女都給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