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越是個不幸的孩子,他的不幸,來源於他的父母。

夏越的母親在做姑娘的時候,就生了夏越,無論家裏人怎麼逼問,她也未說出這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情,夏越的姥姥、姥爺一怒之下,將夏越和他母親掃地出門,從此不再認這個女兒和外孫。夏越的母親就在外麵租了一套房子,獨自撫養著夏越,一直再沒有嫁人。

從夏越記事的時候起,他就能感覺到人們對他的歧視,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誰都瞧不起他。他很少得到人們的尊重,特別是住在附近的孩子,經常欺負他,動不動就說他是私生子,罵他是野種。

夏越性子剛烈,當他能夠明白“野種”這個詞語的真正含義時,他就揮起拳頭教訓那些辱罵他的小夥伴,以此來發泄自己的憤怒,維護自己的尊嚴。所以,他經常打架,從幼兒園打到小學,再從小學打到初中。到初三的時候,他已經成為一個讓老師頭疼、讓同學害怕的“混世魔王”了。他上課從來不聽講,總是想方設法在課堂上搗蛋,隻要老師一批評他,他立馬就與老師頂起牛來,攪得大家無法上課。他的母親也同樣管不了他。

他惟一不頂撞的,是住在他家對門的鄧姐。鄧姐是市裏一所大學的英語老師,夏越不頂撞她,是因為他感覺得到,鄧姐是這個世上惟一尊重他的人,她總是平等地看待他。

初三新學期開始的時候,學校為了抓升學率,將學生進行重新編班,成績好的,放在“快班”,成績差的,放在“慢班”。夏越自然而然地被編進了“慢班”。本來他對學習就沒有什麼興趣,現在更加破罐子破摔了。

編班後的第一堂課,夏越就與新班主任對上陣了。新班主任是個臉上有點麻子的女老師,教的是英語。夏越最討厭的就是英語,那些嘰裏呱啦的話他聽不懂,他就拿出一張紙給老師畫像,故意將老師的臉畫得麻麻點點。畫好了,他就偷偷傳給旁邊的同學看,惹得幾個同學嘻嘻哈哈地笑。那張畫傳來傳去,就被老師截獲了。老師一看畫,氣得不得了:上第一堂課就有學生這樣侮辱她,她哪受得了?她氣憤地追問是誰畫的?夏越大大咧咧地站起來,說:“是我畫的,怎麼樣?”

新班主任還不了解夏越的底細,氣得渾身亂顫,說:“下課後你到我辦公室去,給我說清楚!”

下課後,夏越大搖大擺地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他倒要看看這個新班主任能把自己怎麼樣。一進辦公室,新班主任就拍起了桌子,大叫:“你作為一個學生,竟這樣醜化老師,你難道連尊敬師長這點最起碼的禮貌都不懂嗎?”夏越卻嘻嘻哈哈地說道:“老師,我哪有醜化你?你臉上本來就有麻子嘛!”老師氣得幹瞪眼,正要發作,夏越原來的班主任聞聲趕來了。他知道夏越的性格,知道這樣吼叫下去隻會越弄越糟,忙勸新班主任說:“你先消消氣,這孩子的情況有點特殊,你不了解,還是我來教育教育他吧。”新班主任不知底細,便問:“他怎麼了?怎麼就特殊了?”老班主任看看夏越,想了想,拿起一支筆,“刷刷”地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英文字,說:“具體情況我有時間再與你細說,你就先將他交給我吧。”新班主任看看那幾個英文字,點點頭,走出了辦公室。

憑直覺,夏越就知道,那幾個英文字不是什麼好話!要是好話,老班主任不就開口說了,犯得著拿筆寫?犯得著寫成英文?他就是怕我知道,才故意寫成英文的。夏越心裏非常氣憤,他們這是欺負我不懂英文,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呢!我一定要弄清楚紙上到底寫了些啥?如果是壞話,我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老班主任勸說了夏越一陣子,無非是說要尊敬老師呀,要認真聽講呀,你如果將畫畫的這點小聰明用到學習上去,成績應該很好呀等等。夏越可沒心思聽,他的心思都放在那張紙上。老班主任勸說了一陣,就讓他回教室去,他趁老師不注意,就將那張寫有英文字的紙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一出辦公室,夏越就掏出那張字條。一看,愣住了,隻見上麵寫著:“lovechild。”love夏越認識,是“愛”的意思,可child什麼意思呢?夏越搞不懂了。他原以為,老班主任寫的,一定是說自己的壞話,可現在看這字條,跟愛什麼的扯在一起,他就莫名其妙了。他一時間來了興趣,一定要弄清楚這上麵寫的是什麼意思。夏越想到了對門的鄧姐,鄧姐是大學裏的英語老師,問問她不就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