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他怎麼樣?他燒得這麼厲害沒什麼大礙吧?”雪竹正在客廳裏焦急地等待,一看到醫生從臥室裏出來,忙上前詢問。
“我剛剛給他打完針,希望體溫能很快降下來。”
“那怎樣?體溫降下來就沒事了,對不對?”
“是,隻要燒退下來,就不會有事了。他拖得太久了,已經傷到肺了。”
雪竹氣得直跺腳:“哎!他這個人就是什麼都不在乎,真要命!”
“他現在已經睡了,體溫也會慢慢往下降。記得要按時給他吃藥。我先走了,俞小姐,如果有事打電話找我。”
“謝謝你,盧醫生!請慢走。”
江寒這一覺睡了很久,而且出了很多的汗,他的體溫也象醫生說的,在慢慢往下降。謝天謝地,雪竹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了。
要知道她一下飛機就跑到這裏來,折騰了大半天,飯都沒顧上吃,此時方覺得又累又餓。她不知道這裏有沒有吃的,她本來也不抱什麼希望,誰知她居然在櫃子裏翻出一盒杯麵,雪竹實在開心極了,因為她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江寒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暖暖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灑進來,正落到因困倦而伏案熟寐的雪竹的臉上,勾勒出一道柔柔的、淺淺的光暈。她的手邊還放著他替她翻譯的那些英語課文。她睡著的樣子就好象一隻純純的、弱弱的、乖巧可愛的小白兔,讓人既憐且愛。
江寒用手扶著床,撐起身子坐起來,他想叫醒她,讓她回家好好安睡,他實在不忍心看她這麼辛苦。可是他這麼一用力不禁引發了一陣劇烈的咳嗽,把雪竹也驚醒了。
“江寒,你醒了?覺得好些了嗎?”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試他額頭的溫度,上帝保佑,真的不那麼燙了。
“你回去睡吧,雪竹,我已經好多了。”
“你沒人照顧怎麼行呢?我去拿水,醫生特意囑咐要你按時吃藥。”
“我自己可以,你的臉色好倦,快回去吧。”
“江寒,你為我做那麼多事,就讓我也為你做一點,好嗎?”
“我做是應該的,女孩子一定要聽話,知道嗎?”
雪竹嘟起嘴,“看在你有病的份上,我不和你爭了,等你吃完藥,我就回去,這總行吧?”
江寒點頭,不再反對。
雪竹一邊喂他吃藥,一邊疼惜地說:“江寒,你病成這樣,怎麼可以翻譯那些英語文章,寫那些筆記?你純心想讓我心疼死,是不是?”
“我沒什麼,藥吃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嗯,我真有點困了。”雪竹老老實實地說,“我明天來看你,江寒。”她和他道別,把房門輕輕帶上了。
也許是藥力的作用,江寒覺得輕飄飄、暈乎乎的,就好象在雲霧裏,全身的骨骼肌肉都極其鬆馳,再也不那麼酸痛難耐、幾不欲生。
簾外又下起了雨。
飄雨的小巷深深的、長長的,深處偶爾撐起一把油紙傘,在蒙蒙的小雨中隱現。
不知誰家的小院伸出梨花的一枝,淡淡的、哀哀的,花瓣與葉子上凝著小小的水珠,蠕蠕地攢動著,終於跌落了。
雨幕迷天,雨絲繞人,
江寒忽然感到說不出的孤獨,就好象一縷微風,無聲無息地鑽進來,鑽進他的心扉,讓他不能躲藏,更無從逃避。
通常,在他心情特別低落的時候,他喜歡用筆傾述。
他點燃一根香煙,讓淡淡的煙霧輕輕將他擁抱,就象情人的眼淚緩緩滴進他的心裏。
他亂亂地在草紙上塗著,恰如窗外那淋淋瀝瀝的雨絲,索著深深的癡,長長的怨。
“自笑愁多歡少
癡了
殘思舊緒空相繞
說知曉
窮廬頹垣荒野草,
但聞樹間鳴知了
隻說風輕雨小
晴了
風寒水斷霜塵渺
歸期遝
燃盡殘燈窗外是天曉
驚不斷夢裏青絲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