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發現了，趕緊去扶。
肖夢寒倒在地上掙紮著。
雨下個不停。
30.潘希望家院子
亮亮快步跑著：“潘大哥——”
潘希望正在劈柴，亮亮跑到他身邊：“她……她摔倒了……”
潘希望：“誰摔倒了？”
亮亮：“肖姐姐。”
潘希望：“什麼時候摔的？”
亮亮：“昨天晚上。”
潘希望：“昨天晚上摔倒，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潘希望放下手上的柴刀，向外跑去。
31.路上
亮亮和潘希望一前一後地走著，潘希望突然收住腳：“亮亮，去告訴你爸，請他找架馬車。”
亮亮：“我家的馬車壞了。”
潘希望：“你快去告訴他，他會想辦法的。”
32.杉樹皮蓋的知青屋
潘希望喘著粗氣從外跑進屋，在昏暗的屋裏定了定神，看著床上的肖夢寒。
肖夢寒想起來，但起不來：“不慎摔了一跤，我太沒出息。”
潘希望：“我已經叫亮亮告訴他父親，車馬上就來。”
肖夢寒：“太麻煩你了。”
潘希望：“摔得不輕吧？”
肖夢寒忍著疼痛：“唉。”
外麵傳來馬車來了的聲音，潘希望抱起肖夢寒。
肖夢寒尖叫了一聲：“哎喲！”
潘希望：“稍堅持一會兒。”
33.知青屋外
潘希望把肖夢寒放在馬車上。
蒙九斤趕著馬車在山路上行走著。車上的潘希望抱著肖夢寒的頭坐在稻草上。
潘希望：“還在疼嗎？”
肖夢寒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動沒事，一動就疼，唉喲！”
馬車行走在山間土路上，周圍是無邊的山林，遼闊的田野。
34.三都醫院
天下著小雨。
肖夢寒躺在床上，醫生在寫病曆，潘希望擔心地看著。
潘希望：“傷得重不重？”
醫生：“傷得很厲害，得住院觀察。”
潘希望：“要觀察多久？”
醫生：“個把星期吧。哎，你是不是她愛人？”
潘希望：“她是插隊的貴陽知青。”
醫生：“我不是問你她是哪裏的知青，是問你是不是她愛人。”
肖夢寒：“他是我們生產隊的潘大哥，不是愛人。”
醫生：“我見到他在醫院跑來跑去，很關心你，一時掛號，一時交錢，還認為……誤會了，對不起啊！”
門“吱”的一聲開了，秀珍和亮亮走了進來。
潘希望：“亮亮，外麵的雨那麼大，你來幹嗎？”
亮亮：“肖姐為了教我識字才摔傷的，我來看她。”
肖夢寒：“你看，你和你媽媽的衣服都濕透了，趕快回家把衣服換了，別感冒了。”
秀珍把腰籮從肩上拿下來，放在床頭櫃上：“沒事，鄉下人風裏來雨裏去，習慣了。”
潘希望打開腰籮一看，裏麵全是雞蛋。
秀珍：“這是三叔、吳媽、滿孃他們的一點心意，你要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肖夢寒：“山路不好走，還拎了一腰籮雞蛋，真讓我不好意思。我過不多久就出院了。”
35.潘希望家院子
潘希望正在磨刀，柴刀在磨石上沙沙作響。
蒙九斤蹲在旁邊，吸著葉子煙，用商量的口吻說：“明天我那表舅爺家殺豬，你能不能陪我一塊去吃刨湯？”
潘希望：“這幾天有點忙，恐怕是去不了。”
蒙九斤：“忙哪樣？”
潘希望：“肖夢寒住的杉樹皮房子處到爬了青藤不說，還漏雨。”
蒙九斤：“我聽亮亮說了，等忙完這陣子，生產隊給她蓋兩間大一點的，讓她教孩子們認字，現在學校不招生，咱們辦民校。”
潘希望：“房子我蓋好了，還有些掃尾活。”
蒙九斤：“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潘希望：“你是生產隊長，幹什麼事都得有個通盤考慮，我想早點把房子蓋起來，肖夢寒出院給她一個驚喜。”
蒙九斤一拳頭打在潘希望肩上，笑道：“你小子討好賣乖，搶表現，是不是愛上肖夢寒了？老實交待！”
潘希望憨笑一下：“我一個五大三粗的農村人，土裏土氣的，想都不敢想。”
蒙九斤：“談戀愛這玩意講的是緣分，很多時候是有心裁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有什麼不敢想？我昨天進城給土產公司送桂皮，順便到醫院看了看肖夢寒，她還提到了你，看來，她對你的印象不錯。”
潘希望迫不及待地問：“她身體恢複得怎麼樣？”
蒙九斤：“還好，過幾天可以出院，你應該主動去接她。”
36.大路上
馬跑得很快，肖夢寒坐在潘希望的背後。
潘希望：“別拉我的衣服，抱住我的腰！”
肖夢寒：“馬跑得太快，我很害怕，可不可以放慢些？”
潘希望雙腿一夾，馬的速度慢了下來：“還怕不怕？”
肖夢寒：“一開始就應該保持這種速度，平穩又安全。”
潘希望：“不會騎馬的人要求越慢越好，會騎馬的人要求越快越好。”
37.新屋
潘希望和肖夢寒騎的馬在一戶新蓋的三間房前停了下來。他引她進屋。
新屋東西不多，但什麼都有。
肖夢寒：“這是誰的家？”
潘希望：“你的家呀。我替你蓋的，怎麼，你不喜歡嗎？”
肖夢寒：“不，哪能說是不喜歡……不過……”
潘希望：“不過什麼？”
肖夢寒：“我沒有心理準備，總覺得欠你什麼似的……”
潘希望：“哈哈，就為這個呀！你的房子漏雨，我是這裏的主人，主人盡點地主之力是應該的，欠什麼欠呀！”
肖夢寒：“假設有一天我回貴陽了，空著多可惜……”
潘希望：“我可以搬進來住。”
她盯著他……
38.端坡上
水鄉一年一度的端節到了，端坡上人山人海。
“唏哩哩”一聲哨響，七八根鞭子立即在馬背上飛揚，馬兒像離弦的箭，向前飛奔疾馳，有苗族、布依族、侗族的騎手，他們揚鞭催馬，爭先恐後。
觀眾的叫好聲、喝彩聲，此起彼伏，喧響不休。
水族後生潘希望騎馬直衝過來，嘴裏打著呼哨，叫眾人迅速讓開。
身穿青布長衫，頭包青布帕子的裁判老者沒有注意身後，險些被衝倒。
裁判員：“哎，哎，你怎麼搞好？”
潘希望：“我是篩子壩的潘希望，今天不是過端節嘛，我來參加賽馬。”
裁判員看了潘希望一眼：“潘希望，我看你是沒有希望了。”
潘希望自信地說：“誰說我沒有希望，你別小看人！”
裁判員：“已經開始了，不服氣不是？不服氣你追呀！”
潘希望打馬奮起直追。
跑在前邊的騎手不時地回頭張望，怕別人超過自己。
肖夢寒和亮亮從人群後麵擠過來，肖夢寒擠到最前麵，旁邊的人向馬道上指指點點。
潘希望不斷地超過一些參賽選手。
肖夢寒的眼睛一直盯著潘希望，不由自主地把亮亮拉在身旁，緊緊地捏住亮亮的手。
亮亮忍著疼斜眼看了肖夢寒一眼。
潘希望一超再超，把其他選手甩在後麵。
亮亮、肖夢寒不由自主地呼喊：“加油！加油……”
裁判員吹響了哨子。
潘希望衝出了終點線。
掌聲、歡呼聲響徹雲天。
肖夢寒鬆了一口氣，拉著亮亮消失在人海裏。
39.草甸
紅日西下，彩霞滿天。
潘希望牽著馬，肖夢寒和亮亮在馬背上有說有笑。
群鳥在天空中飛過，不時發出“啾啾”的叫聲。
40.新屋
肖夢寒正在給亮亮等孩子們上課。
一個叫水鳳的女孩在回答：“三都水鄉的特產主要有馬尾繡、蝦酸、楠竹片、黑木耳……”
肖夢寒：“還有。誰補充？”
一個叫水生的男孩回答：“還有七星魚、泥鰍。”
眾人笑。
肖夢寒：“七星魚和泥鰍不算，為什麼不算呢？因為這些東西太普遍，到處都有。”
亮亮：“還有‘九阡酒’，聽說北京的毛主席還喝過，毛主席誇咱們水家的九阡酒好。”
肖夢寒：“你知不知道九阡酒是誰帶到北京去的嗎？”
水鳳搶答：“水家妹子蒙世花。”
肖夢寒：“回答正確。”
41.新屋外
郵遞員水龍停穩自行車，取郵包。郵件上有“肖夢寒收”的字樣。
42.新屋內
肖夢寒：“什麼叫端坡？”
亮亮：“一年一度的端節，是水家人的年節，好比漢人的過年，端坡是水家‘過端’玩樂的場所。”
肖夢寒：“端坡上一般有哪些活動內容？”
水生：“賽馬、鬥雀、扳手杆勁、跳舞、吹蘆笙。”
亮亮：“還有唱歌找相好的。”
眾人笑。
水生糾正說：“找相好應該去‘卯坡’，不是‘端坡’。”
亮亮：“反正都差不多。”
43.新屋外
肖夢寒簽字收郵包，郵遞員水龍騎車離開。
44.放學路上
亮亮和小夥伴一起回家，身後傳來肖夢寒的喊聲：“亮亮。”
亮亮停下向後看，肖夢寒拿著一個布包走來：“你幫我把這包東西給潘大哥。”
亮亮：“潘大哥又被那幾個壞知青打了。”
肖夢寒：“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亮亮：“潘大哥不讓我告訴外人。”
肖夢寒：“我是外人嗎？”
亮亮擠眉弄眼地：“對，你不是外人……”
肖夢寒察覺自己說走了嘴，臉頓時紅了起來。
45.潘希望家
潘希望躺在床上，頭上包紮著紗布。見肖夢寒進來，他掙紮著要坐起來。
肖夢寒忙按住他：“誰這麼缺德，手下得這麼重？”
潘希望：“還是上次在河沙壩碰上的那幾個家夥……”
潘希望咳了幾聲，肖夢寒幫他捶背。
肖夢寒：“你可能是淋雨感冒了，我去幫你買感冒藥，你好好休息。”
潘希望：“那就麻煩你了，我全身乏力，正想睡一會兒。”
肖夢寒剛走出門口不遠，在石坎上遇見蒙九斤和秀珍。
秀珍：“夢寒，你上哪去？”
肖夢寒：“希望有點感冒，我去買藥。”
蒙九斤：“我和秀珍正想去看望小潘。”
肖夢寒：“他剛剛睡下。”
蒙九斤：“讓他睡吧，我和秀珍就不去打攪他了。這裏有兩斤紅糖，麻煩你轉交給他，改天我們再來看他。”
肖夢寒：“謝謝你倆的關心。”
秀珍：“不，正相反，應該我們謝謝你，謝謝常來看他。”
肖夢寒：“現在是大忙季節，有這份牽掛就不錯了。”
肖夢寒從衣包裏摸出一疊糧票遞給秀珍：“給亮亮換點他喜歡吃的。”
秀珍：“你從哪來的糧票？”
肖夢寒：“我姐從貴陽給寄過來的。”
46.貴陽
高樓櫛比的大街，路人熙熙攘攘。
人行道旁，牆上有醒目的舊標語：“我們都有兩隻手，不能待著吃閑飯，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臨街的一家副食品商店，有幾十個男女顧客在排隊購買副食品。
肖夢圓騎著自行車路過，被一個正在排隊的女青年叫住。
肖夢圓：“老同學，周琴，排隊買什麼？”
周琴：“買白糖和糕點，人太多，不知要排到什麼時候，你有沒有熟人？能不能開一下後門？”
肖夢圓突然想起了什麼：“這年頭，有權不用過期作廢，你等著，看好自行車。”
肖夢圓跑去敲開了門市部的後門，很快提了兩包東西出來。
肖夢圓：“白糖二斤，糕點三斤，給！”
周琴：“你買那麼多，我沒有那麼多糧票！”
肖夢圓：“開後門，不用票。”
周琴高興不已，問：“你門路廣，為什麼不通點關係把妹妹抽回貴陽來？”
肖夢圓：“我也正在尋找機會。”
47.潘希望家
潘希望欲起身。
肖夢寒：“別動，想幹什麼？”
潘希望：“給我一碗冷水。”
肖夢寒：“你這身體喝冷水？不行。我馬上給你燒紅糖薑水。”
肖夢寒蹲在火塘旁邊，點火。
潘希望默默注視著肖夢寒。
肖夢寒抬頭擦汗。
潘希望迅速扭過臉去。
肖夢寒：“潘大哥，你怎麼不找個相好做伴？”
潘希望：“去年在‘卯坡’對歌時找了一個。”
肖夢寒不慎把手伸進了火塘，被火燒了一下：“哎喲！”
肖夢寒：“怎麼不結婚？”
潘希望：“可能與她父母反對有關吧。手沒事吧？”
48.貴陽腸旺麵館
肖夢圓和周琴在吃腸旺麵。
周琴：“起碼有半年沒吃腸旺麵了。今天可是一次美食的享受。”
肖夢圓：“以後想吃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周琴：“如果天天想吃呢？”
肖夢圓：“天天打。”
周琴突然醒悟了：“你的那個在財貿部門工作是不是？”
肖夢圓：“他是個開車的，他爸在財辦當處長。”
周琴：“常言道，好老子好喜事，好兒子好喪事，你呀，前途無量呀！定下來算了。”
肖夢圓：“家庭條件是不錯，可人長得不咋樣，我正在考慮中。”
周琴：“現在有一句流行語叫什麼來著……對了，叫‘商業部門一支花，糧食部門胖娃娃，機關事業幹巴巴’。財辦既管糧食部門又管商業部門，糧票布票有的是，你還考慮什麼，要是我，我就嫁了算了。”
肖夢圓：“在財辦是他老爸，又不是他。再說，總不能拿布票糧票作為找對象的籌碼。還有，我一見他開車手忙腳亂的樣子就煩。”
周琴：“民以食為天，誰跟糧票過不去呀？開車手忙腳亂？喇叭一響，黃金萬兩……”
肖夢圓搖頭：“這些都是暫時現象，你就不能看遠一點？”
49.月亮山
潘希望正汗流浹背地鋤地。
肖夢寒拎著一包東西走來。
潘希望放下鋤頭：“又給我送吃的來了。”
肖夢寒：“算是你猜對了，我姐從貴陽托人捎來的紅燒豬肉罐頭。”
兩個人坐在草甸上吃飯。
潘希望：“總麻煩你，對不起啊……”
肖夢寒：“說哪兒去了。”
潘希望發自內心地：“夢寒，我受傷，你來家裏看我，我幹活你天天送飯，以後我們還是少見麵……”
肖夢寒：“怎麼啦？”
潘希望：“有人說閑話。”
肖夢寒：“什麼閑話？”
潘希望：“說……說……說我……”
肖夢寒：“急死人啦，說什麼你直說不就完了嗎？幹嗎吞吞吐吐的？”
潘希望：“說我……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肖夢寒：“真難聽，還說了些什麼？”
潘希望：“說我想娶你當老婆。”
肖夢寒：“你想過娶我嗎？”
潘希望：“想……但不敢。”
肖夢寒：“有什麼不敢？”
潘希望：“因為你是廳長的女兒。”
肖夢寒：“廳長已經被打倒，是走資派，是壞人。”
潘希望笑了：“這年頭黑白不分，你爸是壞人我也認了。”
肖夢寒：“那，咱倆就成一對吧。”她的臉緋紅，一雙秀美的大眼睛盯著潘希望。
潘希望的目光與她的目光碰一起。很快，他收斂了笑容，搖了搖頭。
肖夢寒：“嫌我長得不好看？”
潘希望：“你很漂亮。”
肖夢寒：“那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你說話呀？”
潘希望：“城裏人和鄉下人不配對。”
肖夢寒：“我現在是地地道道的農民，正宗的鄉下人，潘大哥，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潘希望：“你不光是個美人，而且還是個好人。”
肖夢寒羞澀一笑：“你喜歡嗎？”
潘希望：“喜歡。”
肖夢寒很主動：“親一下。”
潘希望：“我不隨便與女人親嘴。”
肖夢寒：“親一下，就親一下！”
潘希望毫不客氣地抱起肖夢寒，輕輕吻了一下。
肖夢寒：“我認為你不會，沒想到你也會。”
突然，潘希望強烈地親吻著肖夢寒的嘴，以至於連呼吸都感到困難。
肖夢寒：“我好像在做夢。”
潘希望：“這不是夢，這裏有你有我。”
肖夢寒：“我還是不敢相信。”
潘希望把肖夢寒抱倒在地上，熱烈地長吻著對方：“怎麼樣？現在相信了吧？”
潘希望去解肖夢寒的衣扣。
肖夢寒拚命掙脫：“不行！”
潘希望：“別怕……”
肖夢寒：“接吻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咱們還是到月亮山那邊走走。”
潘希望：“真對不起，請原諒我的粗魯。”
50.森林
肖夢寒和潘希望走進了森林。
“這是什麼地方？”
“月亮山。”
“好大的月亮山啊！”
“月亮山與從江、荔波、三都接埌，靠近廣西，方圓幾百公裏，到處是原始森林。”
51.一組鏡頭
望不到邊的梯田，肖夢寒和潘希望在田壩上行走。
滿山遍野的草甸，肖夢寒和潘希望相互追逐，嬉戲，最後仰臥在一起。
人山人海的“卯坡”上，他倆相互對歌。
潘希望唱：“十八姑娘像朵花，哪個小夥不愛她，心想跟妹做一對，害羞褲子打補巴。”
肖夢寒唱：“三顆石頭支口鍋，有吃無吃笑嗬嗬，隻要哥心合妹意，哪怕穀草當被窩。”
52.苞穀地裏
地裏苞穀茁壯。
肖夢寒把水一瓢一瓢地澆在苞穀杆的根腳上，但水很快被吸幹。
潘希望挑水快步如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樂嗬嗬的。
肖夢寒：“我發現你最近好像變了一個人？”
潘希望：“變了一個人？哪些地方變了？”
肖夢寒：“變成《天仙配》裏的董永，你挑水來我澆田。”
潘希望：“我和你相好那天起，打心裏高興是事實，但我可不願意當董永。”
肖夢寒：“為什麼？董永和七仙女多般配呀！”
潘希望：“董永好景不長，七仙女上天了，丟下董永，那日子怎麼過？”
肖夢寒：“假如我是七仙女，我是不會把董永丟下的……”
水龍騎著自行車來到地頭下車。
肖夢寒：“有我的信嗎？”
水龍把信遞上：“有一封平信。”
肖夢寒拆開信看，立刻愣在那裏。
潘希望：“信上說什麼？”
肖夢寒：“姐在信上說，爸爸重新出任廳長了。”
潘希望：“你爸爸是老革命，說明好人打不倒。”
53.火車上
肖夢寒和潘希望坐在車廂裏。
一位身穿青布長衫，頭包青布帕子的老者，從車廂那頭走來。車廂的晃動，使他站立不穩。潘希望站起來，扶著他坐在對麵的空位上。
老者：“我認識你，上次端坡賽馬，你拿了第一。”
潘希望：“當時你是裁判，我粗心大意，差點把你撞倒！”
老者：“你好像是篩子壩的人？”
潘希望：“對呀。老人家上哪兒去呀？”
老者自豪地：“看兒子。”
潘希望：“你兒子在哪兒工作？”
老者樂嗬嗬地說：“在省裏當幹部。小夥子，你去哪？”
潘希望：“看老爸。”
老者：“你老爸幹什麼工作？”
潘希望：“廳長。您兒子幹什麼工作？”
肖夢寒用腳輕輕踩了潘希望一下，暗示不要亂說話。
老者看在眼裏，說：“我兒子是個處長，少數民族幹部。”
窗外，一排排行道樹風馳電掣般地閃過。
54.大街上
一輛伏爾加轎車駛來。
車上是肖夢圓和他開車的丈夫田兵。
55.火車站出口處
出站的人流中，肖夢寒拎著小包走出來，潘希望挑著兩個大提包跟在後麵。
56.站前廣場
肖夢圓和丈夫田兵從伏爾加車上下來。
出口處，肖夢圓大聲喊著：“這裏！這裏！”
稍遠處，潘希望跟著肖夢寒分開人群走來，聽到喊聲：“夢寒，有人叫你啦！”
肖夢寒喜出望外：“哦，我姐來接咱們了，趕快走！”
站前廣場，人山人海。
肖夢圓打量著妹妹，哭了：“夢寒，這些年在鄉下受苦了。”
肖夢寒：“我不是回來了嗎？應該高興才是，姐，別哭。”
肖夢圓破涕而笑：“妹妹說得對，走，回家。”
肖夢圓指揮田兵說：“把妹妹的兩個大包放在後備箱去。”
田兵：“好的！”
肖夢寒四處張望，見潘希望正在幫田兵搬行李，向他招了招手：“希望，上車。”
潘希望繞過伏爾加小車走來，上車時，不小心頭碰到了車門上邊，“咚”的響了一聲。
57.白沙巷
伏爾加駛進一個風景優美的獨立院子，停下。
潘希望提著兩包東西走上台階。
肖夢圓不友好地：“東西放在這兒，你可以走了。”
潘希望提著包一直跟著肖夢寒走。
肖夢圓追上去拉住潘希望，厲聲地問：“夢寒沒給你錢，我付！”
潘希望：“一家人談什麼錢。”
肖夢圓：“一家人？你與誰是一家人？”
潘希望一字一句：“肖——夢——寒！”
肖夢圓叫住妹妹：“夢寒，這是怎麼回事？”
肖夢寒一本正經地：“姐，他是我的男朋友。”
肖夢圓驚詫地：“結婚了？”
肖夢寒：“正準備結，沒想到好事都碰在一起，爸爸得到解放重新複職，所以先來看爸爸。”
肖夢圓把妹妹拉進客廳坐下，急切地：“你說什麼？這是真的嗎？”
肖夢寒撒嬌：“姐……”
肖夢圓埋怨道：“你……他這身穿著，土裏土氣，老爸出差回來看見，能過得了關嗎？”
肖夢寒：“爸是領導幹部，曾在少數民族地區工作過……姐，這些年，爸被關牛棚，你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肖夢圓：“你走後不到半年，我插隊到革命老區甕安，嫁給一個處長的兒子。通過他爸的關係，我調回了省城商業部門工作。”
肖夢寒：“姐夫對你怎麼樣？”
肖夢圓：“老爸被關牛棚那些年不怎麼樣，老爸重新複職後，現在好多了，剛才你都看見了，聽話得很。”
肖夢寒：“開車的人聽話就好。”
肖夢圓：“一個處長的兒子在廳長女兒麵前，不聽也得聽。夢寒，你怎麼愛上他呢？圖他什麼？不過還可以挽回，再晚一點你就徹底完了，現在趕快了斷。”
肖夢寒：“不行，肯定不行。”
肖夢圓：“有什麼不行，難道你們已經生米煮成了熟飯？”
肖夢寒臉上泛起紅暈，羞澀地說：“你瞎說什麼呀，他才不是那種人！”
肖夢圓：“一個廳長的女兒，雖然非皇帝女兒不愁嫁，但也不至於找一個農民，你怎麼能和農民結婚？你不為自己打算，也得為將來的孩子著想，懂不懂？”
肖夢寒：“我們之間有感情。”
肖夢圓：“什麼叫感情？《梁山伯與祝英台》《二妹子與副班長》《賈寶玉與林黛玉》，都是作家們編的，我勸你還是現實一點吧！”
肖夢寒說著哭了：“姐，老爸被關牛棚的那些日子，我一個人上山下鄉，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
肖夢圓：“這些事先別提了，姐陪你們玩幾天。”
58.黔靈湖
靜靜的黔靈湖在夕陽中閃爍著萬點金光，風雨長廊的樓影倒立在黔靈湖中，黔靈山奇峰聳立，山光水影，給人一種恬美的感覺。
湖中，一對情侶正在劃船，卿卿我我。
湖畔，肖夢圓、肖夢寒和幾個返城知青有說有笑地走著，潘希望因為插不上話，遠遠地走在後麵，顯得有些呆板和土氣。
這時，湖裏有人呼喊救命，肖夢寒等人聞聲收住了腳步，不知所措。
潘希望把一個小包交到肖夢寒手上，轉身向呼救處跑去，連衣服也不脫，“撲通”一聲，跳下了黔靈湖。
肖夢圓等人愕然。
肖夢寒：“這人真是，連衣服也不脫。”
59.湖麵
一女青年蹲在船頭急得直哭。
潘希望遊過來抓著船舷問：“出了什麼事？”
女青年：“我男朋友掉進水裏了。我不會遊泳，麻煩你幫我救救他！”
潘希望轉身潛水，不一會兒便把落水者救了上來。
60.湖畔
肖夢圓等人趕來。
潘希望渾身水淋淋的。
大家哄笑。
肖夢寒埋怨道：“你看你，這樣狼狽！”
潘希望：“我一聽到有人喊救命，根本就顧不上脫衣服了。”
肖夢寒又氣又心疼：“這裏是貴陽，不是三都水鄉！渾身上下沒有一根幹紗，人家要笑話。”
潘希望咧了咧嘴，沉默了。
61.甲秀樓
天邊一片晚霞，南明河靜靜地流著。
甲秀樓上坐著兩個人，她們是肖夢寒和肖夢圓，兩個人已經談了很久。
肖夢圓：“老爸關牛棚的時候，我們家是門前冷落車馬少，老爸重新出任廳長之後，進進出出的人又多了起來，你在貴陽找個好單位應該不是問題。這些年你在鄉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氣質上土了一點，但瑕不掩瑜，你這種美有點傾國傾城，幹脆在貴陽找一個？”
肖夢寒：“愛情得講緣分，不是想找就能找到。”
肖夢圓：“ 我有一個同事的朋友在銀行部門工作，一表人才，你們認識一下怎麼樣？你們應該認識的。”
肖夢寒：“叫什麼名字？”
肖夢圓：“王章林，他說在高中與你同級不同班。”
肖夢寒：“他是學生會的學習委員，我們認識，但是……”
肖夢圓：“潘希望好辦，打發他走人就是。一個是鄉下農民，中學畢業，一個是廳長的女兒，高中畢業，門不當戶不對。”
肖夢寒默然無語。
肖夢圓：“夢寒，你說姐的話有沒有道理？”
肖夢寒：“沒有。”
肖夢圓：“一點道理沒有嗎？”
肖夢寒：“人是三節草，不知哪節好。就咱老爸來說，今天可以把他打倒，明天又可以把他官複原職，沒有一點安全感，什麼門當戶對？沒有道理。”
肖夢圓：“那麼孩子的教育怎麼辦？農村能和城裏比嗎？盡管現在城市、農村的孩子不興讀書，小學、中學、大學停辦，但這絕對是暫時的。古今中外，哪有不興讀書的呀！我敢說，到你孩子該上學的時候，所有的學校都恢複了，有道理嗎？”
肖夢寒：“有一點。”
肖夢圓：“這就對了，潘希望是好人，喜歡做好事，在鄉下他對你不錯，關心過你，我們感謝他，給他一點補償。你不好說我去跟他說。”
肖夢圓說著離開了。
肖夢寒追了出來：“姐……”
肖夢寒見姐姐已經走遠，便停了下來。她無力地扶在河邊的石欄杆上，眼淚大顆大顆地順著臉蛋流了下來。
南明河的急流撞擊著堤岸。
62.肖家
肖夢寒和潘希望已經談了很久。
潘希望：“我要回鄉下去。”
肖夢寒：“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