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晝顏》在“自我”與“傳統家庭”的價值抉擇上傾向於前者,但當這一內在的“自我”表現為外在的作為社會存在的“個人”時,劇作者則又轉而把社會的責任與義務置於“個人”之上。換言之,劇作者的價值取向是矛盾的,他仍然肯定現有的社會“秩序”。
《晝顏》在唯美地表現紗和及利佳子婚外戀情的同時,卻也始終不忘點明這類不倫戀情所引起的“秩序”紊亂對於社會特別是家庭的傷害。在《晝顏》整個劇情的進展中,父母外遇給子女所造成的傷害是一個被不斷提及的問題。不僅紗和的丈夫俊介是其父親婚外情的受害者,北野的學生木下也受到了母親婚外情的傷害。從紗和婆婆的解釋中可以得出,俊介之所以選擇無性婚姻並在性格上表現得如此怯弱,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咎於其父母的婚姻失敗。而木下在發現自己所信任的北野老師與紗和約會時,他便把這看作與他母親的外遇一樣而耿耿於懷,最後還告發到了校長那裏。木下的叛逆不羈可以說完全是由他母親的婚外戀造成的。在父母外遇對於子女傷害的問題上,全劇最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或許就是利佳子的兩個女兒了。大女兒真菜雖然表麵上痛恨利佳子,但實際上卻非常希望她回家。而小女兒陽菜跳進遊泳池裏的舉動更是令觀眾印象深刻,她相信這樣也許就能生病而讓母親回家了。
如果說上述劇情還不足以窺視劇作者從社會“秩序”角度對婚外情所持態度的話,那麼讓人倍感唐突的最後一集的結局應該是最具說服力的。因為在唯美效果下渲染的婚外情,始終會讓觀眾覺得紗和與北野或許能走到一起。但是《晝顏》的結局卻讓許多人感到意外,不僅紗和與北野沒能走到一起,劇中的其他所有人最後都回到了原來的家庭。從一向以表現細膩而著稱的日劇風格來說,熱播劇《晝顏》的這個“硬傷”式大結局確實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不過,仔細想來,這或許也是導演故意留下的“硬傷”。因為這樣一個帶有明顯“硬傷”的結局或許更會引起觀眾的思考與爭論,也更能表現出劇作者在價值取向上的兩難境地。那就是,劇作者雖然肯定家庭主婦的“自我”,但是當這個“自我”向外表現為社會存在的“個人”時,他則又不得不返回去兼顧其對整個社會現有“秩序”的影響了。因為一夫一妻製的婚姻形態畢竟還是現代日本社會對於男女愛情的唯一認證,而社會“秩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建立在這種婚姻形態基礎之上的。關注家庭主婦內心的“自我”固然重要,但是要把這種畸形的“自我”實現方式——婚外情淩駕於法定婚姻乃至社會“秩序”之上顯然是不妥的。
值得注意的是,編劇者實際上已經在結局中通過紗和表達了自己對家庭主婦找尋“自我”的最後看法。紗和的結局是獨特的,她雖然沒能與俊介走到一起,但是她最後還是結束了令其窒息的婚姻,而開始了一個新的“自我”。編劇者讓利佳子“歸位”的同時卻“允許”紗和走出其原來的家庭,也許正是因為利佳子的婚姻由於已經有了孩子而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與義務,而紗和則還有更多的回旋餘地。這樣的安排也正體現了編劇者在家庭主婦“婚外情”及其“自我”實現問題上的多重考慮。
綜上所述,《晝顏》確實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當今日本社會中“家庭主婦”所麵臨的困惑及問題。它在本質上所體現的是現代日本社會中女性日益彰顯的“自我”與傳統家庭及社會的碰撞與衝突。《晝顏》在價值取向上是雙向而矛盾的,它雖然正視“家庭主婦”的婚外戀情而肯定其有“自我”實現的一麵,但是當這種內在的“自我”外化為相對於社會的“個人”時,它則轉而認同社會所固有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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