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夫人咬咬牙正待要說啥,樓下叫:“老板兒,老板兒,水在哪裏提?”劉夫人轉身往下看,兩個工人脫了外衣,腰間拴上髒髒的破圍裙,各擰一隻桶,樓體的高檔外牆磚反射出幽藍的光,兩人不得不用空著的手遮在額頭,仰望從城堡裏走出的主人。“哪個要你們切提?那兒,看到沒有,水籠頭打開就用,方便得很。”其中一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到不鏽鋼的水籠頭,輕輕一擰,水便嘩嘩嘩流進桶裏:“安逸,安逸,這個才方便呢。老嫂子,你們這個東西咋個弄的?我們在屋頭安一個,婆娘娃兒就不用跑多遠切提水了?”
劉夫人說:“咋要不得,你想安就安撒,找人打口井,再裝個水塔,不就是說錢。”
另一人好奇地擰開水籠頭也接滿桶,問:“那要得到好多錢喃?”
劉懷玉半個身子傾在陽台外,卡吱卡吱嚼著蘋果:“不貴,你再,安個熱水器,就,幾千塊錢,啥都方便了。”樓下兩人的好奇心立即飛掉了,靜靜將牆磚放進桶內,幹燥的泥坯歡快吸收著水份,咕嘟,咕嘟,朝上冒氣泡。
劉懷澤仰得脖子酸,到底上還是不上?糾結老半天,心一橫,既來之則安之,橫豎不過一個敗字。一些砂土和水泥漿,是維修後清理不徹底,稀稀拉拉散布在樓梯和牆壁,劉懷澤有一種房子正在搖晃的恐慌,不自覺向後退一步,少頓,雙手抓緊扶手,戰戰兢兢上台階,正猶豫著要不要踏出第二步,樓上有人鬥嘴,語速很快,。“陳剛娃,吃巴巴(大便)。看你做了些啥子?”“啥子嘛?我覺得你這樣子多帥。”“瓜娃子,信不信老子打得你媽都認不出來。”“來嘛,來嘛,來給我一場還,我,漂,漂,拳。”“哼,神經病。不理你了,老子要下切(下樓)買口香糖。”語罷,頭上傳來跑步聲,接著下樓梯,劉懷澤連忙放開手,正正衣襟,應著來人的腳步往上爬,在拐角處與李聖基擦肩而過,鈦金的廣告牌上腐著“xx廣告傳媒”,懸掛於二樓牆壁,這才注意到靠樓梯的牆壁也貼著上等材質的指示牌。屋內窗戶大開,窗邊擺放著皮質沙發,玻璃茶幾,飲水機喝喝喝響,半桶礦泉水靜靜發熱,牆壁上有序陳列著各類材料和設計樣稿。一張設計精美意境深遠的畫麵作為形象牆,隔斷來客休息區和工作區,畫麵外劉懷澤不由自主對劉喜心生佩服,畫麵另一側機器吱吱作響,工作人員來回走動。
劉喜從形象畫麵親出來,職業性的笑著:“小書記,到我們這兒來有何貴幹。”抬手示意劉懷澤請坐,倒上一杯水遞到他麵前,“有啥好事,直接說就是。”
麵對劉喜劉懷澤反而放下了愧疚,言語中也少了應有的尊敬和謙遜:“劉喜,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來就是給你生意做。”
“謝謝,謝謝。”劉喜說,“就是沒得生意做,都在賣抄手(抄手,是四川一種名小吃,皮薄餡美,這裏指沒事做,雙手抱在一起玩)呢。”
“劉老板太謙虛了。”放下水杯,拍拍劉喜,“以前的事就不要放到心上了,而且你也沒有吃虧。”
“說得是。”劉喜輕笑,“那今天小書記準備給我好大的生意做?”
“好大?也沒得好大,你看,我這裏有個……”劉懷澤拿出一張紙,湊到劉喜麵前指指點點。
“小書記的意思是合夥做?還是其它?”劉喜不為所動,抱胸靠向沙發裏側。
劉懷澤笑著,也靠向沙發與劉喜並肩須:“呃,你們管設計,我付錢,也算是一種合夥方式嘛?”
“嗬嗬,小書記大老遠跑到這來耍我?”劉喜虛著眼,笑意又職業化幾分,“你高薪聘請的設計師還做不了這個小設計?”
“呃--表這樣說,我曉得張平以前是在你這裏上班的,你看,人往高處走是不是……”
“是啊,是啊。”站直身,做出送客的手勢,“所以,小書記你如果耍安逸了我就不送了啊。”
“哎呀,有事好商量,好商量,那個張平的水平你是清楚的,他啷個做得了這個……”
“哎呀,劉總來了!”林清義手裏握著榔頭美工刀站在門口,熱情地打招呼,完了衝劉喜說,“喜娃兒,劉叔那邊來了幾個應聘的,他都喜歡,喊你過切看一哈,選一兩個。”
劉喜會意,攤開手,十分為難。“小書記,你看……”
“那,改天再說,反正也不急。”優雅地起身,走到林清義身邊,點點頭,“好生(好好)考慮一哈,這也算是互利互惠的好事。”
“要得,要得,感謝,感謝。”劉喜連連道謝,無比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