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義揮揮手裏的榔頭問:“他來做啥子?”
“找我們做圖,說是張平水平低。”
“呸,張平?做設計?”林清義疑惑地瞪大眼,“他娃明明就是個二杆子(手藝不精)美工,咋?劉總挖他切做設計師?”
“屁的設計師,他就是平時沒事喜歡在葉敏身邊轉,學了一點皮毛,膽子還是大,敢跑到那邊切做設計,勇氣可佳。”
“嗬嗬,我還墨到(以為)他來炫耀挖了我們的人。”
“挖得走的就不是我們的人,今天來應聘的人如何?”兩人勾肩搭背繞過形象牆,大噴機和寫真機吱吱運行,李聖基左右開弓,忙得不亦樂乎。
“都還可以,看起來都很實在。”林清義指指李聖基,“明星,陳剛娃又跑哪耍切了?看你這動作,有點象跳街舞。”
“說是買口香糖切了,半天不回來。”甩甩頭發,李聖基跑到電腦邊,急急拖動鼠標,“看嘛,看嘛,我一個人又要倒圖,又要守機子。”
“你能幹。”劉喜扒扒他額角特別的一縷長發,“不要出錯啊,浪費材料照價賠償。”
“不要嘛--”長長哀歎,李聖基痛苦地扶額,他剛剛偷聽劉總跟那家夥說話,打壞一張圖,浪費好幾平方的寫真布,嗚嗚嗚,錢哪,那可是錢哪。
“讓我說準了?你剛剛浪費材料了?”劉喜壞笑繞機器轉圈,“在哪呢?在哪呢?”
“不要再嚇他了,我們明星經不起嚇。”林清義對李聖基使眼色,兩人心領會神挑眉。
劉喜假裝不懂這二人之間的互動,雙手揀在背後,笑眯眯嗅著李聖基“毀屍滅跡”的證據,待要在說些什麼來嚇嚇他,口袋裏的電話瘋一樣的叫起來,刺耳的音樂混在機器的運轉中,又無比和諧。李聖基長吐一口氣兒,拍拍胸口,安慰受驚嚇的小心肝,抿著嘴兒笑。劉喜接通電話,仍不忘沒做完的事,食指指著他,李聖苦委屈地扁嘴,決定不再理會這個孩子氣的老板,低頭認真工作。
“喂!”劉喜說,“你好!請問哪位?”
“啊,喂!”陌生的號碼,陌生的聲音,劉懷澤帶來的悶氣,繞在胸中未曾散去半分,不知這又會是什麼樣的“驚喜”。“劉喜嗎?我是黃鎮長,啊,這個,我手頭有點東西想交給你做,你馬上,啊,馬上到鎮上來,啊,馬上,過時不候啊,馬上。”沒容劉喜再說一字兒,黃鎮長果斷地掛斷,耳邊一片寂靜,有些虛幻,自己前一秒真是在接電話?而且是黃鎮專程打來,要給自己生意做的電話?世上還有這等好事?“清義,過來!”
林清義走近,沒有任何征兆,啊呀,大叫:“你做啥子?揪我做啥子?”
“你會痛啊!”劉喜貌似迷茫地摸摸額頭,“黃鎮長讓我去鎮上接生意,這事情是真的哦?不曉得又挖了啥陷阱隻等我們往下跳。”
事情蹊蹺,林清義暫時忘掉腰間的疼痛:“劉懷澤前腳剛出我們的門,後腳黃鎮長的電話就到了,同樣的伎倆他們會耍兩次?”
“不會吧?怎麼說人家大小是一鎮長,沒必要三番五次耍我一個小生意人不是?”恢複了慣有的冷靜,雙眼迸出狐狸般狡猾的光芒,“就算是火坑我也要跳,倒要看看他們究竟想如何。”
“去,去,沒說不要你去,反正王經理這邊沒問題,他們工地上的事做完還要一陣子,你閑著也是閑著。”
“哎--我閑著?”離剛受傷的地方不足一寸的手,再次擰上相同的位置,林清義跳起來大叫:“我錯了,我錯了。哎喲,你還當真下死手,想謀殺親兄弟啊--”李聖基捂著嘴笑彎腰,林清義痛苦抬手指向他,恐嚇到,“李聖基,你還笑,下回再出錯,我不得再幫你了。”
李聖基誇張地張大嘴:“我錯了,我錯了,林老板,千萬要挺我。”說完不再捂嘴,放肆地開懷大笑。
兩人眼神相掐的當兒,劉喜搖著頭走出去。黃鎮長悠閑地抿口茶,手間一份本地報,反反複複顛來倒去,不知看進去多少,嘩啦,合上,扔在辦公桌,反揀起雙手,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思忖著打電話給劉喜到底是對是錯,這筆生意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粗略估計總也得好幾萬,原本這事兒還沒公開,陳書記再三叮囑私底下選擇有實力,水平高的公司,不能在援建單位麵前丟了麵子,並再三提醒在這基礎上適當降低標準,能扶持本鎮從事業者最合適不過。昨晚哥幾個湊在一塊喝酒,趕緊把這事告訴了劉剛富,他們是本鎮從業者,黃鎮長我辦事可不是讓陳書記放心嗎。可巧,剛剛又讓他看到張豔豔了,抓了民政辦的人一問,才知道劉剛富手下的陳會計,現在正帶她做徒弟,大有退居二線讓張豔豔上的趨勢,聽說這事兒還是葉鎮長提議,嘖,劉喜的公司說水平實力,跟劉懷澤的公司不可同日而語,說到另一點,人家亦非外鎮從事人員,更喜人的是,劉喜和他老婆都是地震孤兒,又添了一層單鍵優勢,交給他做,不僅讓陳書記放心,拉攏葉鎮長,還能讓下麵的百姓對自己刮目相看,一舉幾得……隻是,如果還交給劉懷澤,自己又能多一筆額外收入……劉喜,做生意時間也不短了,他應該“懂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