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想起這些來,我不覺得是自己的軟弱,還有偽善,讓我不斷地包容著張靜的戲謔,還有沒有休止的無理取鬧。我估摸著那時候還有更多的成分——是因為我骨子裏的孤獨和苦悶。也許你們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但是要說起這些事情,就得從我那可憐和病態的家庭,以及我現實中的一些悲慘遭遇說起了。
嗯,我那時候剛從家裏搬出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我在“藝都”大戲院的旁邊的一個石頭橋下麵住了幾天,然後我有些戲劇性地救了東家的命,就是因為這些,他把自己房子租給我了,而且還免去我不少的租金。這是他自己說的,不過我心裏還是感動得快哭了。
這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我的老朋友——,一個叫向往的男人,他離開尋夢港了。他是一家雜誌社的老板,那本雜誌的名字叫《文學青年》,你要是住在尋夢港的話,你也許見過這本雜誌,雖然這本雜誌銷售不好,幾乎很少有人買來看,所以向往他就是因為創辦這家雜誌社,弄得他欠下不少的債,最後他老婆提出離婚,他的雜誌社關閉,他似乎接受不了這些打擊,所以他悲傷地離開了這裏。
嗯,我以前就在那家雜誌社工作,不過我並沒有每天都去雜誌社上班什麼的,因為向往給了我特別的優越,隻要我每個月按時交上兩篇稿子,我就可以在他那裏領到不錯的薪水,還有時常和他一起喝酒聊天的機會。他是第一個欣賞我的編輯,我也對他的知遇感動得要死,所以我那段時間拚命寫作,我感覺他創辦的《文藝青年》,她真是我說話的好地方,我感覺自己心裏要說的話,可以自由地寫出來,然後就刊登出去。我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到,或是欣賞我的文字,不過那段時間我真的痛快極了。
我那段時間風光極了,我不但有足夠的錢去看戲,還可以給自己父母一些錢了。嗯,我很喜歡看戲,尤其是喜歡去“藝都”‘大戲院那邊,因為那裏麵有個“花旦”叫如煙,她唱的戲好聽極了,我對她的聲音喜歡得要死。所以我把大部分的錢花在的看戲上麵,剩下的我就回到星港花園那邊,我把那些錢交給父母他們了。
這些事情讓我那可憐的大哥痛苦不已,因為他再也無法粗著脖子罵我,還有指責我的一無是處了。就連我那惡魔似的嫂子,有時候見我去看望父母,也樂意喊我聲小叔,而且還把家裏最好的房子打掃給父母住了。不過就算是最好的房子,也隻是些碎磚和爛泥糊起來的東西,隻要稍微風和大些,就會倒塌和崩潰。
我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住在那樣的“貧民窟”裏,嗯,是的,我從老家四川被父親叫過來之後,我就一直住在那裏麵。而且度過了最為傷心和屈辱地日子。那時候我們一家五口擠在一起,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拌嘴,吵架,摔東西——我那可憐的大哥的手被機器砸掉三個指頭,在家裏休養兩個多月了,他沒有辦法再掙一份錢,我的嫂子罵他是沒有用的窩囊廢,我的大哥也罵我是沒有用的窩囊廢——因為我沒有一份正經的工作,沒有給家裏麵帶來那怕一分錢的收益。
嗯,是的,我真的沒有一份正經工作,我倒不是沒有出去找過工作什麼的,我的父親,還有哥哥之類的人,他們給我找了幾百萬份工作,隻是每一份工作我都幹不了三天,嗯,我不開玩笑,我幹不了三天——我就會厭倦。不過我倒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真是個懶惰的窩囊廢什麼的。我的意思是說——我並不是厭倦工作本身,就這麼說吧,我巴不得我能有份工作,可以讓我輕鬆愉快地過下去。可是事實是——你永遠無法找到這麼一份工作,或者是你找到了,你又會遇到一些讓你無法忍受的人和事情,那些齷齪和討厭的下流胚子,他會讓你對什麼都失去興趣,你甚至無法在那裏工作下去,就算你再怎麼喜歡那份工作,可是你沒有心情和耐性再做下去。如果你們明白我餓意思的話。
嗯,就是因為這些,我每一份工作我都幹不了三天,然後我就曠工拉,那些時候我大概會去尋夢港到處閑逛,或者說想辦法弄些錢去看戲。當我走過很多地方之後,我就會把自己的見聞,還有在尋夢港經曆過的齷齪事情,把他們改編成故事寫下來。就這樣,我厭倦和同情著尋夢港上的好多人,所以我把他們寫下來,然後寄到一些雜誌社那裏去,我以為這樣可以改變,或者喚起些什麼,我差不多有給幾百萬家雜誌寄過東西,但是沒有一家是回過我信的,這讓我感到沮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