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哥忍受不了——我的這些行為,他經常罵我是個隻會吃喝,不會做事的窩囊廢,他還把我床底下的小說稿子,全部翻出來燒了,就這樣我和他大打出手,然後我就滾出了那個地方。不過讓我感到幸運的是——就在我滾出那個地方沒多久,我就意外地認識了向往,從那以後我就開始幫他的雜誌寫些小故事之類的東西。
可是讓我難過的是——現在《文藝青年》關閉了,而且向往也離開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刊登東西了。這一點讓我感到難過極了——也許你們永遠也無法理解,那種你心裏又許多話要說,可是別人不給你地方說,你也沒有地方可以說的時候,你差不多要憋出毛病來的。
我在向往走了之後,我的語言變得越來越少,我經常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屋裏,我哪裏也不想去,什麼也不想寫,我感到這個世界什麼也沒有意思了一樣。這樣的情緒持續了大約兩個星期,我又從新爬了起來,當我對著鏡子看自己時,我發現自己老了幾百歲了。我真的老了幾百歲,可是我還是打算再站起來。
我又開始嚐試著給許多雜誌寫故事,因為不那樣做的話,我沒有辦法生活下去。可是這些事情又讓我感到難過和痛苦——我了解那些雜誌的內容和風格,嗯,我太了解了,所以我就更加難過和痛苦,因為再沒有一家雜誌可以像《文藝青年》一樣讓我熱血沸騰了。
我就舉個很簡單的列子吧。就拿這尋夢港最有名氣的一家雜誌——那個叫《娛樂時代》的來說吧,他上麵的文章全是些少爺公子之流的玩意,要不就是今天穿越到了宋朝,嗯,宋朝,雖然我不知道宋朝是什麼樣子,但是我似乎知道有那麼個地方。或者,那上麵又是-----那一個傾國傾城的娘們和幾個混帳男人之間的故事。嗨,我受不了這一類玩意,我對這些無聊的東西痛恨極了。我揣摩著看這些東西的-----多半是一些無聊透頂的人,他們成天想象著孫悟空和秦叔寶之間打一仗,那到底誰更厲害,或者那位美貌無雙的公主又和那位俊俏的王子什麼了。
可是,我現在又不得不寫一些這類我討厭和痛恨的文章了。嗯,就在上個月,我寫兩篇這樣的文章,有一篇是《關雲長與蔣介石之戰》,我在那篇故事裏寫到-----那關雲長敗走麥城,被吳軍包圍,眼見死期就在眼前,可是突然間天空一道白光泄下,頓時天地之間狂風大作,然後關雲長就到了民國時候,他加入共產黨奮勇殺敵,最終單刀劈死蔣介石,還有一篇是《風流的皇家小寡婦》我寫的是一個貌若天仙----雖然我不知道天仙什麼樣子,因為我從來就沒見過,但是我還是那麼寫到----我寫到一個貌若天仙的公主,先試被皇帝賜婚給藏汗巴紮克,然後她做為內應幫助皇帝打敗巴紮克,可是後來她發現自己愛著那個混帳巴紮克,所以她就每日和男子偷歡,麻醉自己的精神。
嗯,就是這兩篇文章-----她們為我支付了兩個月的房子租金,還有我看戲的開支。可是我寫過那兩篇文章之後,我沒有再寫了----因為在那兩篇文章發表之後,我就總夢見有人說我害死了他-----嗯,是的,我總夢見那麼一個人----說我的文字把他變成了一個成天胡想的白癡,最後他什麼都做不了,就那麼樣餓死了。所以他要來找我報仇。
我經常被這些夢嚇得徹夜難眠,所以隻要我身上還有錢,我就會去看戲-----我用那種簡單的畫麵麻痹著自己,讓自己沒有心思去思考別的東西。我隻要還有一分錢,我就不會去碰筆,因為我知道等自己徹底沒錢生活下去了----再去抓起筆,寫一些我會做噩夢的無聊玩意,隨便圖畫,不必構思,不必考慮自己的文字毒害了誰,或者是否說的是道理,隻要按照《娛樂時代》等雜誌的要求去寫,我就可以填飽肚子。隻要我自己願意。
我那段時間沒有了以前的高收入,因為《文學青年》關閉了。可是我還是每個月按時給父母送去規定的錢,所以我就需要有收入,我要有收入,我就去寫許多要我做噩夢的文章,我做噩夢之後,我就喜歡成天呆在戲院裏,我沒有什麼朋友,除了尋夢港附近的一些流浪漢們,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傾訴苦悶,還有心裏壓抑的地方,所以那時候張靜的出現,反而給我平靜地生活,帶來了一些波動。
在那之前,我是害怕別人闖進我的生活裏,因為我害怕那種失去的痛苦,就好像我的大哥,他小時候對我那麼溫馨,可是後來成了這個樣子,就好像向往,當我對他提出的《文藝複興》充滿激情和希望的時候,他卻這麼無聲息的離開了。可是那天晚上麵對張靜,我又開始有些走近的勇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