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第三十八章 被朋友“改造”成重刑犯(1 / 3)

朋友!這個令多少人讚揚的詞彙,讓丁浩傷透了心,貪圖跟隨張慶文這幫朋友那短暫的快樂、刺激,使自己七年餘刑,一轉眼變成了死刑。

丁浩清楚的記得當事法官那令他魂飛魄散的宣判:“判處丁浩死……”那個“死”字一出口,他就失去了意識,對其他人的宣判一概充耳不聞,一米八多高的軀體簡直是一具僵屍。他怎麼被法警架到死刑號,他一概不知,原來嚇破了膽,早已失去了知覺。幾天後,同號的犯人告訴他,那是嚇呆了得表現,屎尿拉了一褲子,根本不像一個好漢。

再後來,老丁——值得信賴的老爸,又拿出錢,為他請了一個經驗豐富的律師,是律師幫他洗清了不是第一主犯的罪名,由死刑改判為有期徒刑十五年!

當法官宣布判處丁浩有期徒刑十五年,合並執行二十年的時候,丁浩不顧法警的約束,麵對老爸雙膝跪下。丁德全流淚了,他覺得自己無愧於爸爸這個稱呼。丁浩知道自己的這條命又是老爸給的,對老爸的依賴一下子轉變為迷信,什麼法律是神聖的,公平的,狗屁,隻有老丁對自己的愛是永恒的。

經曆了看守所漫長的鐵窗生活,他除了反改造就是自傷自殘,被看守所的民警視為瘟神。

批準送到監獄後,看守所一天也不願意讓他多留,一切手續從簡,終於,丁浩來到了關押他改造他讓他覺得再無出頭之日的監獄。

無論反改造還是反省,監獄都將給他提供足夠的時間,假若時間不夠用,根據表現還可以延期。對於像丁浩這樣的屢教不改的頑危犯,監獄一樣具有威懾力,即便他心裏根本沒有恐懼感,監獄始終在改造他。

在他看來,監獄隻能限製他的人身自由,很難讓他屈服。很多人一提起監獄就會想起血淋淋的鏡頭,也許是幾千年的人治,給人們心靈上留下了太深得烙印。其實,站在客觀的角度看,監獄不愧是教育改造的場所,管理依法,教育依法,就連一日生活製度也是在有利於犯人身心健康的環境下製定的,實現了文明管理,這本是監獄發展上的進步,可是,這種文明正如春風一樣,吹綠禾苗的時候也吹綠了雜草。一部分犯人享受監獄的陽光,洗心改麵,悔過自新;少數人藐視法律,鑽監獄人道主義政策的空子,搞反改造活動繼續害人害己。

丁浩被送到了監獄,開始了他新的改造生活。這在他來說是早有準備,已決犯——特別是像他這樣的重型犯,不可能一直在看守所羈押,他心理上早做好了到監獄的準備。為此,提前向累犯、慣犯們討教了到監獄接受改造的靈丹妙方。二十年,如果踏實幹活那將創造多大的社會財富?這些財富不屬於老丁,也不屬於自己,屬於國家,自己多虧呀!一個扭曲的靈魂,往往會孳生出一個變態的思想。還沒踏上監獄的大門,他就確定了反改造”的方向。

為了讓新入監的犯人更快適應監獄教育改造的環境,消除罪犯心理上的不適應,監獄對新入監的罪犯,采取進行入監教育。從人道上看,這無疑是一大進步。犯人從逮捕、審判到勞動改造,這是一個執行刑罰的過程,這個過程是強製的,很多人在心理上產生恐懼、無助、無奈的想法,更有一些重刑犯覺得刑期遙遙無期、前途渺茫、生不如死。入監教育可以使他們心理上有所矯正,對改造有所認識,對自己的前途有所規劃,一句話,讓犯人消除恐懼心理,認識到如何接受改造,懂得起碼的服刑常識,明白哪些事可為,哪些事不可為。安心在監獄嚴格、規範的教育引導下,懺悔自己的罪惡,洗涮自己的靈魂,為脫胎換骨重新做人打下一個好的基礎,這也是改造罪犯的真諦所在。對丁浩來講,因為是有備而來,政府講的一切他都反著聽,政府要求必須做到的,他肆意違反,他絕對不按照監獄的要求去做,盡最大可能放縱自己。

入監第一天他就感到監獄的空氣比看守所寬鬆,至少可以在院子裏活動,聽說還可以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一聲哨響拉開了丁浩入監教育的序幕,負責管理新犯的隊長叫李江濤,警校畢業生,很有上進心,他負責訓練新犯的時候始終按照書本上的要求,管理犯人,自己要做出表率。操場上,他筆直地站立著,對新入監的犯人命令道:“集合!準備隊列訓練!”

丁浩剛一進分監區的大門,就聽一同入監的犯人議論:“這位李隊長年紀很輕,是剛從警校分配來的學生,沒啥管理經驗。”在操場上,丁浩見李隊長在下達集合口令的同時,自己先筆直站在那裏,斷定大家的議論不錯,的確是個新手,既然你沒啥管理經驗,那麼,我就先拿你練練膽。

“報告隊長,我有病,練不了。”他用雙手捂著肚子,裝出痛苦的樣子, 博得了李隊長的同情。

“什麼病?需要到醫務室讓大夫看看嗎?”李隊長關心地問。

“老毛病,手術剛好,後遺症,不能劇烈運動。”他一邊回答,一邊湊到李隊長跟前,當著其他犯人的麵,掀起衣服,露出肚皮上那兩條鮮紅的刀疤,三十多公分長,像兩條喝足了鮮血的蜈蚣!李隊長皺了一下眉頭,為了不耽誤別人訓練,對他說道:“你在旁邊自由活動,感覺好了就參加訓練。”

“是!”他像得到大赦一般,自豪地瞥了一眼正在規規矩矩排隊的其他犯人,心想,自由活動,這‘自由’值千金,在看守所的自傷自殘到這裏卻派上用場了,心中不禁竊喜。

也許是人類固有的劣根性,能夠搞特殊,耍特權就覺得高人一等,心裏特別舒服。丁浩作為一名囚犯,能夠得到 自由活動的待遇,助長了他的邪念,他開始沾沾自喜,挑釁地看著正在一遍一遍機械重複立正、稍息的犯人,輕蔑地說道:“傻不傻呀!”

雖說已經進入了春季,可是,華北地區仍是天寒地凍,冷風刺骨。練隊的犯人們一個個頭上冒著熱氣,而享受了特殊待遇的丁浩卻龜縮在一角,畏畏縮縮像個癟三。

“丁浩!”李隊長在讓其他犯人休息時仍不忘了關心他。

“到!”

“冷不冷?”

“冷,冷極了!”丁浩想自己喊冷,隊長會讓他提前回監舍。

“起來活動活動,那樣會凍出病的。要不回到隊列裏和大家一起練隊,別這樣貓著。咱們練隊列一是提高大家的組織紀律性和集體觀念,二是增加服刑人員的體能和素質。把你們弄到這裏改造,是執行刑罰,是法律的規定,更是讓你們重新做人,國家不願意讓你們都變成廢物。”李隊長借著教育丁浩,也給大家上一課。

丁浩心想,多慷慨的大道理,騙鬼去吧!我要是聽你這一套在看守所就好好改造了,也用不著吞剪刀!更不用加刑加到二十年。你們警察不是不許打罵體罰虐待犯人嗎?我今天就告訴你,明著頂撞你了,刁難你了,看你能怎麼著我。這樣既可以在其他犯人中間拔份,又可以讓政府對自己另眼看待,不委屈自己。主意打定,他很放肆的用蔑視的目光瞥了李隊長一眼,挑釁地說道:“說得好聽,我活了三十多年,就不知道怎麼脫胎換骨,你是能告訴我呀,還是能做給我看,我身體有病,你還逼我練隊,這是講人道嗎?就這樣拿我們犯人當人看?”

“怎麼不講人道了?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敢用這種口氣和管教幹部講話,真是四六不懂,好歹不分,賊心不改。”李隊長怒斥他。

丁浩聽到他最反感的“賊”字,臉憋得通紅,其他人大嘩,訓練場上一片混亂。本來覺得沒有占到便宜的丁浩,一看攪了訓練,心中有幾分得意,馬上表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歪斜著身子,點著一支腳尖,蔑視地看著李隊長。

“回去馬上寫檢查,必須深刻認識你今天的錯誤言行。像你這樣公開頂撞隊長,嚴重違反監規紀律的行為,性質及其惡劣!”

“請問隊長大人,監規紀律難道能夠淩駕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之上嗎?違紀算個屁!違法我都不在乎,違紀我怕嗎?今天我違紀了,你有本事給我加刑,國家的有期徒刑最高不是二十年嗎?老子已經加滿了,怎麼樣?你給我破個先例,弄個二十一、二年,要不二十五年!求你了!哈哈哈……”丁浩瘋狂地大笑著,其他新入監的犯人都覺得此人瘋了!大家都捏著一把汗,唯恐因他而受到嚴厲的管教,可是,誰也不敢站出來製止他。

“你知道什麼叫死……”李隊長剛想說他死豬不怕開水燙,一想這句話是罵人的,馬上止住,決定采取冷處理,對其他犯人喊道:“集合!”口令下達後,犯人們的動作明顯不如開始緊張了,一個個懶洋洋的,彼此觀望,看看政府能對丁浩怎麼樣。

丁浩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背起手又哈哈的幹笑兩聲,真是得意忘形之極,早忘了剛才裝病時的假象了。

李隊長對他的挑釁沒有馬上采取措施,而是把他和其他犯人一起帶回監舍,布置了學習討論的任務。

丁浩希望馬上迎接暴風驟雨一般的打擊,可是,回到監舍,和其他新犯一樣坐下來學習,唯獨對他不進行處裏的做法讓他很意外,心裏忐忑不安,如坐針毯,一顆懸著的心放不下來。就這麼誠惶誠恐地過了一天,下午臨近下班的時候,門口值班的民警叫道:“傳丁浩!”

丁浩聽到傳他的口令,在監舍裏幹笑兩聲,放肆地說道:“法庭都敢去,傳我怕個鳥!”

真是冤家路窄,丁浩的狂言正好被前來開門的李隊長聽個清清楚楚,李隊長怒斥道:“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沒皮沒臉,你難道想在這裏死磕二十年?”

“好,好極了!”丁浩拍著手說:“你敢罵我?你敢破壞民族政策?我可是正宗的回民!你罵我就等於罵我祖宗,兄弟們!跟我找監獄長評理去,不給咱們個說法咱們和他沒完。”丁浩說完,回頭看看其他犯人,沒有他想象的揭竿而起的壯觀場麵,又換個口氣說道:“我請求難兄難弟們給我做個見證,我為了民族的榮譽,決定以死相拚,我不活了!”他說著就伸手去抓李隊長的領口,就在他剛要抓住李隊長領口的一刹那,李隊長抬手一個漂亮的解脫動作,把他重重摔在監獄通道的地板上。

“隊長打人了!隊長打人了……”他賴在地板上大叫。

“大聲些!你不喊叫今天還和你沒完,我看你能喊出監獄嗎?”站在李隊長身後的薑文豪指導員幽默地說。

丁浩看看自己的喊叫不起作用,覺得沒趣,停止了無理取鬧,瞪著眼看著指導員,因為是第一天,他根本不知道這位年齡比較大的民警是幹啥的,所以,有所收斂。

“把他銬起來,押到隊部,監獄還怕你折騰不成?”另一名老隊長命令道。

一會兒功夫,丁浩就被全副武裝起來了。

到了隊部,丁浩故意弄得腳鐐手銬嘩啦嘩啦響,氣咻咻地蹲在隊部的牆角處,好似受到了很大的冤枉,其實他心理上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監獄的管理者,最喜歡的就是跳出來公開對抗的犯人,你既然跳出來了,自然而然的成了眾人注意的對象。眾所周知,在教育改造人的過程中沒有萬能鑰匙,隻能夠實行一把鑰匙開一把鎖的辦法,逐個打開犯人緊閉的心扉。所有的改造方案不一定適用每一個犯人,但是,針對具體一個人的方案一定適合他。如果犯人深深隱藏起來,不跳出來,民警們摸不清他的思想動態就很難對他進行針對性的教育,所以,丁浩的公開挑釁也算是一件好事。

丁浩蹲在牆角,腦袋瓜子不停地運轉,分監區隊部已經六名隊長了,要是想揍我人手也足夠了,為什麼還不動手?他們要是真的動手,難道不是一件好事?他馬上想這挨打時的場麵——大家一齊動手,手腳並用,如果這種情況發生,他必須大聲喊叫,讓所有犯人都聽到,然後再采取自殺行為,自殺必須見血,但是絕對不能弄巧成拙,自己還不想死。要是電我呢?警察使用警戒具合理合法,三五根電警棍一起上自己都能夠扛得住,絕對不能大喊大叫,讓其他犯人覺得自己是膿包。這種懲罰也不是一次了,不怕!想好對策,他心裏坦然了,無所顧忌了,開始大膽地觀察起每名警察來,見指導員正在默默地寫東西,其他幾位警察各幹各自的事,自己好像不存在一樣。如果說沒人注意自己吧,好似大家都對自己高度警惕著。誰也不說一句話,這是哪種管教方式?簡直是弄不明白,丁浩是急脾氣,他希望看到的場麵一刻不發生,他就一刻也不安寧,他受不了這種冷遇,他心裏在默念著高爾基的詩句——讓暴風雨來得猛烈些吧!既然政府沒表示,自己就要采取主動,他再次把鐐子抖動得嘩嘩響,看指導員注意他了,馬上喊道:“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