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冥誕(1 / 3)

解了午倦,神清氣爽。我便想著該去瞧瞧那倆人了。清遠依舊在收拾東西,我就另招了幾個宮女跟著。原本不想帶這麼多人,甚是累贅,可清遠不在,她們也不敢大意。我令留在宮中的那幾個小孩兒告訴清遠一聲,便出了門。

出了門才發現此時陽光仍是毒辣,晃得我一陣陣眼暈頭疼。

幸虧宮內綠化不錯,可供乘涼的樹一排排列著。估計不用暴曬就能去那院了。

可是……要走哪一條路?

我在一堆分叉的路前頓了頓,立刻就有個小宮女站出來,稟道:“殿下,中間這條路是最近,但綠蔭不多。旁側,”她指了指最左邊,“雖是繞些,但清涼許多。”說著退回。我讚許的看她一眼,很不錯,有眼色。

迅速走進左邊小路。

以前幾乎逛遍整個宮殿覺得毫無趣味,一心向往宮外。如今知道將要出宮,突然覺得其實宮裏景色甚佳,連這幾個小宮女都十分順眼。

一路穿花度柳,還沒覺得怎麼累就到了冶葉院。

令宮女通報了一聲,才提起裙角跨過門檻。

二人已迎至院中,施禮問了安。我亦矮身回了一禮。令小宮女留在屋外,又同林家兄妹客套幾句才進入屋內。

屋內陳設簡樸,幾樣擺設都不華麗,倒是和旁邊的笙煙園格調很搭。

父王很少許我去笙煙園,去過一次後我的印象是——真是太樸素了。偌大個院子幾乎全是自然風光少人力雕琢。居然還有一片大得像湖的池塘,水草豐茂,一派秀麗。

令我微微驚訝的是,父王竟在屋中。我連忙跪下請安。

父王笑著免禮。我走過去站在他身邊。

林家二兄妹也走了進來,父王忙招他們坐下。他倆謙讓半晌,口裏隻說:“長公主殿下不曾落座,我等怎敢越禮?”父王點點頭,看著我。

我連忙說:“父親在座,我怎敢平坐。二位是客,原不該拘禮,還請坐下吧!”

他倆才告饒坐下。

父王先前不知在同他們議論什麼,這會子隻問我:“孩兒,出行之物可已齊備?若有所缺,但要不妨。”我回道:“孩兒之事皆是清遠為孩兒準備,清遠小心謹慎,想來不會有錯。”父王點點頭,“那孩子我瞧著甚好,也細致,這麼多年都沒出岔子,甚是難得。若非你需獨自出宮,有她在,照料你的生活起居自然更放心些。”

我笑了笑,回說:“父親所言極是。隻是孩兒有一事不明。”

父王歪頭看著我:“但說無妨。”

“孩兒在宮中十餘年,不但妃嬪、宮女、侍衛各色人等不能出宮,就連父親出宮次數亦屈指可數。六位兄長出宮前也長居殿內,何以如今父親竟要孩兒出宮遊曆?孩兒思慮良久,仍是未解。”

父王微笑道:“這有什麼可疑惑的。左不過是為父一時興起,不願我唯一的女兒做籠中鳥終此一生罷了。”

我愣了愣。林家兄妹也愣了愣。

又說了些閑話,父王起身笑道:“來得久了,略有些倦意。孩兒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垂首應了,跟著走出來。臨出門時,林長伊對我微微一笑。

出了院子,從正門進了笙煙園。

這是我第二次來到這裏。

此時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已經過去,地麵餘熱未散。笙煙園裏卻一片清涼,大約是那片湖的緣故。

笙煙園在夕陽下的景致尤其安寧而靜美。荻花瑟瑟,蒹葭蒼蒼。疏雲閣在夕暉映照下流光溢彩,飛簷閃爍著瑩瑩的光。天邊是燦爛的晚霞,極目是瀲灩的水色。若有雁字為景添情,想來更美。

父王停在塘邊。與疏雲閣遙遙對望。

父王輕言細語:“孩兒,可曾念過你母親?”

我搖搖頭,不語。

父王道:“那時你母親極愛這一片水色。常常佇立於疏雲閣中長久凝望。原本你出生時是起名作疏雲的。”低低的笑了一聲,又道:“你母親善音律,工詩詞,能書畫,原本是你最好的老師。”抬頭看了看麵前湖光,歎了一口氣:“都是父親沒用。”轉頭盯著我,道:“你同你母親,長得不十分像。你母親,可是個美人啊!”我咽了口唾沫,幹幹道:“女兒不及母親。處處都不及。”父王笑著摸摸我的頭,道:“孩兒莫要氣惱。父親不會再像當年了。”

當年?當年怎樣?我還沒來得及把這個疑問說出來,父親往前走了兩步,負手立在塘邊,遙望天邊浮雲,再不說話。

雲朵鑲上了一層金邊。微風輕拂,撲麵而來涼風陣陣,消了暑熱。我站在父王身後發呆。不明白父王在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