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戰勝命運——世上沒有絕望的處境隻有對處境絕望的人(5)(2 / 2)

而事實上,張幼儀最讓人稱道的是她的賢良淑德,她在離婚後依然盡心照顧徐誌摩的父母,把兒子阿歡教育得很好,甚至連徐誌摩的葬禮都由她一手操辦,她得到了所有人的愛卻唯獨得不到丈夫的愛。晚年的張幼儀想要與鄰居中醫蘇紀之結婚,她也寫信給自己的兒子征求意見,在她眼裏中國女人就是如此沒有自由:在家聽父親的話,出嫁以後聽丈夫的話,老了也應該聽兒子的話。

她是一個遵守三從四德的人,甚至在與徐誌摩離婚後被哥哥告誡五年內不能單獨與男子同進同出,以免外界認為徐誌摩與她離婚是因為她有違婦德,張幼儀也做到了這一點,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孑然一身,還常常幻想與徐誌摩複合。在許多現代女性的眼裏,張幼儀終究是隻知付出沒有自我的舊式女子,對於她有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情感。

客觀地說,張幼儀確實有她保守的一麵,但她絕不是一味順從沒有自我的女子,這一點可以從《小腳與西服》裏的一段舊事裏看出來。《小腳與西服》用“小腳與西服”來形容兩人婚姻生活的不協調,令人驚訝的是小腳與西服的不協調卻是從張幼儀的口中說出來的。

《小腳與西服》記錄了這樣一段往事,一天,徐誌摩告知張幼儀自己當晚要帶一位女伴回家吃飯,當時的張幼儀已經感覺到徐誌摩另有喜歡的女子,誤以為那天的女子就是徐誌摩喜歡的女朋友,因而對這位女伴甚為留意。

在張幼儀的眼中,那位女伴是這樣子的:她非常努力地想表現得洋裏洋氣,頭發剪得短短的,擦著暗紅色的口紅,穿著一套毛料海軍裙裝,卻穿著一雙不搭調的繡花鞋,原來這位女伴是裹了小腳的。張幼儀困惑了,在她心裏,這位女伴裹了腳比她還落伍,所不同的是,這位女伴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假如徐誌摩願意接受這樣的女子,為什麼不支持自己讀書學英文,為什麼不幫助自己變得新潮起來?

張幼儀的內心是渴望改變的,是渴望與徐誌摩平等對話的,可惜的是,徐誌摩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女伴走後,徐誌摩問張幼儀對女伴的看法,張幼儀隨口說道:“她看起來很不錯,不過小腳和西服看起來不搭。”張幼儀沒有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話正好說中了她和徐誌摩的悲劇婚姻模式,徐誌摩壓抑已久的不平被激發,他向張幼儀吼道:“對嘛,所以我才想離婚。”

西蒙娜·德·波伏瓦在《第二性》中提到母親和妻子的角色是男性塑造出來的角色用以禁錮女性自由的,離婚前的張幼儀是樂於這種禁錮的,甚至於害怕失去這種禁錮而委曲求全,直到遭到重創後才開始思考自我的價值並且成功地實現了自己的價值。張幼儀的逆襲對許多現代女性也是有借鑒意義的,她的經曆告訴每一位女性:任何時候都不要沒有自我。

她的人生也在鼓勵著每一位女性:不管處在怎樣的絕境下,我們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我們絕對有屬於自己的世界,經曆過風雨的女子不是紅玫瑰也不是白玫瑰,而是一朵朵鏗鏘的風雨玫瑰,有自己卓然的姿態。

記憶中的林徽因是這樣的:像出水芙蓉一樣清麗可人,輕盈淺笑便可勾人魂魄;記憶中的陸小曼是這樣的:拿著一把折扇嫵媚地笑著,不管世間是哪般,眼波流轉間便可輕易俘獲你的靈魂;記憶中的張幼儀戴著與她並不相稱的洋帽,沉穩淡定,眼神堅毅,平淡無奇卻又讓你生出無限敬意。

記憶中的徐誌摩愛著林徽因也愛著陸小曼,同時也愧疚於張幼儀。有人說,愛情裏沒有對與錯,我們沒有權力苛責追求靈魂愛情的詩人,我們隻是歎息張幼儀沒有在最好的年華遇到對的人。

有人曾經問張幼儀有沒有愛過徐誌摩,張幼儀淡淡地說:“你曉得,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我對這個問題很迷惑,因為每個人總告訴我,我為徐誌摩做了這麼多事,我一定是愛他的。可是,我沒辦法說什麼叫愛,我這輩子從沒跟什麼人說過‘我愛你’。如果照顧徐誌摩和他家人叫作愛的話,那我大概是愛他的吧。在他一生當中遇到的幾個女人裏麵,說不定我最愛他。”

寫了無數情詩的徐誌摩要是聽到這句話恐怕也會自愧不如吧,張幼儀所認為的愛不是說了多少句我愛你,不是做了多少浪漫的事情,而是用我的行為告訴你“我愛你”,她的情感早已滲透在她的行為裏,這本身就是多美的愛情詩歌呀。

張幼儀與徐誌摩之間隔著小腳與西服的距離,張幼儀最終也沒有縮小這段距離,從而靠近徐誌摩,但在這過程中她找到了自我並完成了人生的逆襲,這何嚐不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