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之後,弱小的生命總能讓她聯想到曾經受過的屈辱,或許,這種恨也默默地轉移到了這個孩子身上,蕭紅不給她喂奶,甚至不看她一眼,或許她原本就不想對她有任何養育之恩,於是,她把剛出生的孩子送了人。困窘的生活加深了蕭紅與蕭軍的感情,他們在貧寒的生活中更加懂得命運裏的惺惺相惜,在蕭軍的鼓勵下,蕭紅開始創作,兩人度過了一段平靜且美好的日子。
後來,他們與文壇巨匠魯迅結識,在魯迅的幫助與盛讚下,“二蕭”在文壇慢慢開始奠定一定的基礎,蕭紅還以她獨到而深刻的文學主題迅速在當時的左翼文壇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這段日子,算得上是蕭紅一生中最平穩的時光,然而,正如她自己所說:“我總是一個人走路,我好像命定要一個人走路似的。”短暫的美好時光結束後,他們的感情也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裂痕,誰也無法知道,為什麼他們之間的爭吵忽然多了起來,總有一些無休止的爭吵。再到後來,蕭軍出軌,這對有情感潔癖的蕭紅來說是無法容忍的,她無法原諒蕭軍,這件事也在蕭紅的心裏劃過一道深深的傷痕。
但歸根結底,也許是因為他們在性格以及性情上的相差甚遠,蕭軍的暴躁脾氣給蕭紅的心靈以及身體都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為了緩解這種境況,也為了給彼此留最後一點餘地,蕭紅去了日本,蕭軍回到了青島。
就算表麵已經看透蕭軍的種種,但內心還是一直牽掛,東渡日本之後,蕭紅不斷給蕭軍寫信,以此可以看出,在她眼裏,這是一段多麼刻骨銘心的愛情,在她內心深處,不想離去,更不想放棄。直到再度回來,直到蕭軍再度發作,雖然在患難中一路掙紮過來,但誰都看得出,做蕭軍的妻子太痛苦了。
此時的蕭紅並不是孤立無援,這一次,她遇到了一個不同於蕭軍一般的人,懂得欣賞,懂得尊敬她並大力讚揚她,這是蕭軍很少給過的,恰好就是這種讚美,對蕭紅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即使二蕭感情已經破裂,但是,蕭紅對蕭軍依然懷有一份希望,在即將離開臨汾各奔東西時,蕭紅仍然有不舍,而蕭軍卻說:“我們還是各自走各自要走的路吧……”蕭紅聽出了弦外之音,她明白,這次分別標誌著兩人感情的結束。
六年,縱使他們曾經彼此相愛,卻依然無法改變分手的結局。蕭紅成全了蕭軍,她決心收回一切,將自己交付給端木蕻良,然而這個時候的她已身懷六甲,這就是命運嗎?每次重生的場景都並非是幹幹淨淨,總有點拖泥帶水,人們說,這是她的宿命,正如那句話:“她無法對別人殘忍,所以給了別人機會對她殘忍。”
蕭紅和端木的這段感情從一開始就不被祝福,端木的勇氣並非是娶了蕭紅,而是在那個時代那個境況下娶了蕭紅,對一個女人來說,這算是對她極大的恩寵,他們的婚禮簡單而平靜。
“……沒有爭吵、沒有打鬧、沒有不忠、沒有譏笑,有的隻是互相諒解、愛護、體貼。”蕭紅這樣希冀他們未來的生活,然而未來的生活卻並不如她的料想這般安然。若說蕭軍給不了她體貼與溫柔,那麼端木給不了的就是擔當和勇敢,蕭軍和端木是性格世界裏的兩個極端,但缺點卻需要同一個女人承擔。
端木在戰火中甚至兩次拋棄蕭紅,這比蕭軍“為國捐軀”的理由更讓人不可理解和原諒。因此,後人詬病端木者居多,然而婚姻之中,冷暖自知,外人常常無法訴說明白。
即使端木在生活上時時在意她,但不可否定的是,她對這樣的生活是不滿的,身體上的衰弱並不能阻止她精神上的渴求,作家的心是敏感的,尤其是對於蕭紅來說,生活上的空白以及長期的麻木不仁漸漸讓她覺得孤獨,而孤獨又是她最害怕的,情感需要依附和寄托。
於是,她生命中的另外一個重要的男人此時走近了她,他是駱賓基,同為東北人,同對寫作有著天賦,不同於端木的來去匆匆,駱賓基差不多時時刻刻在蕭紅的病榻前照顧她,關愛她。纏綿於病榻之上的蕭紅,有時也會回憶起蕭軍的仗義、粗獷甚至是他的鐵石心腸,或者再次渴望於炮火聲中與他相遇而不分開,但是不可能,真的不可能了,這個時候的蕭紅,隻是在幻想得到保護,得到愛,以便讓自己不顯得那麼孤獨,她懷念那些與她有過瓜葛的任何一個人,包括曾經深深傷害過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