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交際場上光彩亮麗的交際花,周璿並不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謙虛而發表這則聲明。在大上海複雜的娛樂圈之中,周璿無疑是一個另類,她並不熱衷於交際,也不喜歡應酬,她的私生活也非常檢點,在《中國影訊》雜誌上,有人這樣評價周璿:“周璿小姐是決計不願意加上一頂影後的寶冕,未免使《上海日報》非常掃興。不過我們把那則啟事分析起來,既不是自我宣傳,也不是言不由衷,她說性情淡泊,的確,她在女明星中,是一個好靜的紅星。”
因為周璿的這種性格,所以對待愛情,周璿始終是以一個獨立女性的形象,她不依附也不附和,不盲從也不糾纏,像一個女戰士一樣在愛情之間周旋。周璿的第一個丈夫嚴華,是周璿的初戀,在周璿的眼裏,嚴華既是父親也是兄長,因為童年親情的缺失,周璿渴望一個人能夠保護她,為她遮風擋雨。而嚴華滿足了周璿的渴望,嚴華教周璿普通話,帶給了周璿普通女子應該享有的愛護。
可是,美好的時光並沒能持續很長時間。也許是因為媒體的關注,也許是因為兩個人的矛盾,也許是因為誤會,也許是因為緣分盡了,總之,兩個人終究分開了。這次分開,是周璿主動的出走,帶著瀟灑和落寞,周璿離開了她的初戀。1941年7月23日,周璿和嚴華簽字離婚。
周璿的第二段感情,也是公開的,對象是綢布商人朱懷德。白居易的《琵琶行》裏曾說“商人重利輕別離”,商人朱懷德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商人,據說,朱懷德騙取了周璿的財產和感情,並且不承認周璿的身孕。她在報上發表了聲明,聲明自己結束了和朱懷德的同居關係。
此時的周璿,不僅感情陷入低穀,事業也開始走下坡路。唐棣就是在這個時候闖入了周璿的生命,他們的感情像蒙著一層紗,不理解的人,看不懂也猜不透,旁觀者隻能看到結局,並不清楚周璿到底經曆了怎樣一個激烈而複雜的心理掙紮。最後,唐棣因為周璿,被判處詐騙罪和誘奸罪,處以三年的有期徒刑。
這段感情的破滅,是壓垮周璿精神的最後一根稻草,生下第二個孩子的周璿開始飽受精神疾病的折磨。外人隻知道周璿的風光,知道她的安靜,知道她的婚變,卻不知道在她寂靜無聲之時所遭受的巨大的精神折磨。在1943年的《新影壇》雜誌上,有人這樣評價周璿:“無論在她婚變之前或之後,她的私生活,一向是很嚴肅的。你可曾看見她獨個兒在交際場所或遊樂場中出現?除非有應酬,她總是難得外出的,這也是她值得為人稱道的一點。”
此時,難得外出的周璿,正在跟自己周旋。《世說新語》裏曾有一句話“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周璿所周旋的正是自己。童年的創傷,愛情的挫敗,事業的打擊,讓周璿這個“我”陷入了自我的折磨。
折磨周璿最嚴重的還是童年的陰影。親情的缺失,一直是她最大的遺憾,在她病重之時,曾經對身旁的朋友說起自己深埋內心的願望“我是苦命……一直見不到……親生……父母”。遺憾的是,一直到去世,周璿還是沒有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雖然她的母親曾經跟她隻有幾步之遙。
其實周璿的親生父母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周璿,1957年周璿的母親顧美珍到上海來尋找和探望周璿,但是因為當時周璿的精神狀況非常不好,並沒能母女相見,誰知道,這一別竟然隔了陰陽。
1950年,周璿返回上海,開始參與電影《和平鴿》的拍攝。1951年夏末,《和平鴿》拍攝期間,周璿突發精神病,被送入上海虹橋療養院治療。1957年9月22日,周璿由於服用精神藥物所引發的惡性綜合征而病逝,此時,她隻有37歲,卻像是度過了不止一生。果然,一生太短,一世太長,周旋已久。
一輩子周旋的女子周璿終於合上了疲憊的雙眼,當死神來臨的時候,周璿眼前浮現了一生的往事,紛繁複雜,悲欣交集,淡了,疲了,累了,走吧。
“願來世不必再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