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大詩人李白有《登半月台詩》:
水色流且靜,令人思鏡湖。
終當過江去,愛此暫踟躕。
李白所稱的“鏡湖”,到宋代卻成為“鑒湖”,誠如宋人吳曾所說:“會稽鑒湖,今避廟諱,本謂鏡湖耳。”(《能改齋漫錄》)這是因為宋太祖的祖父叫趙敬,為避“敬”之嫌名“鏡”罷了。
因避諱而改地名大約從秦始皇時肇始其端,漢代漸趨興盛,六朝蔚然成風,唐宋登峰造極,至元而疏,明清又趨嚴苛,民國以後式微。其中隋朝因避諱改地名45例,唐代57例,五代36例,宋代50例,共188例,約占曆代避諱改地名總數的90%。可見,從隋至宋的700多年間,是曆史上避諱改易地名的高峰期。
三、因避諱而改變書名
因避諱改易書名,導致一書多名,引起淆亂,加重了人們查檢的負擔。
《廣雅》改為《博雅》。三國魏張揖為增廣《爾雅》而著《廣雅》,隋秘書學士曹憲為避隋煬帝楊廣的名諱,改《廣雅》為《博雅》。
《龍龕手鏡》改為《龍龕手鑒》。遼代和尚行均編字書《龍龕手鑒》四卷。該書本名《龍龕手鏡》,宋人刻書,因避宋太祖的祖父趙敬嫌名“鏡”,遂改《龍龕手鏡》為《龍龕手鑒》。
《白虎通義》改為《白武通義》。漢代的班固著《白虎通義》,到唐代因避唐高祖李淵祖父李虎的名諱,諱“虎”為“武”,改《白虎通義》為《白武通義》。《舊唐書·藝文誌》引作《白虎通》,書名無“義”字,則是宋人為避宋太宗趙光義名諱而改省。
《齊民要術》改為《齊人要術》。後魏賈思勰編著農書《齊民要術》,到唐代時因避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諱,諱“民”為“人”,改《齊民要術》為《齊人要術》。
《殷芸小說》改為《商芸小說》。南朝時梁人殷芸著有《殷芸小說》,宋人為避太祖之父趙弘殷名諱,諱“殷”為“商”,改《殷芸小說》為《商芸小說》。今兩名並存。《叢書集成初編》有《殷芸小說》一卷,《說郛》《古今說部叢書》則作《商芸小說》一卷。
四、因避諱而改稱名物
秦始皇叫“嬴政”,一稱“趙政”。秦人為避嫌名“正”字,把“正月”稱為“端月”;後人又將“正月”讀作“征月”。漢景帝叫劉啟,漢人諱“啟”為“開”,把“啟明星”稱為“開明”,把二十四節氣之一的“啟蟄”改為“驚蟄”,至今沿用。三國時,魏武帝曹操的父親名曹嵩,魏人因避嫌名“菘”字,把一種可醃製鹹菜的植物“菘”稱為“蔓菁”。隋朝著名學者劉臻,特別愛吃蜆子,但他父親叫劉顯,為避“顯”之嫌名“蜆”,就把“蜆子”改稱為“扁螺”。
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有“江州司馬青衫濕”一句,其中“司馬”原是由“治中”(州刺史的副職)這一官號改來的。唐高宗李治為避其名諱,於貞觀二十三年七月下令“改諸州治中為司馬”。唐高祖名諱“淵”,唐人遂把“龍淵劍”改稱“龍泉劍”。唐太宗叫李世民,朝廷就把中央六部之一的“民部”改為“戶部”。唐武後名曌,避“曌”之嫌名“詔”,改“詔書”稱“製書”。唐代宗叫李豫,為避“豫”之嫌名“蕷”,把“薯蕷”改稱“薯藥”;到宋代時,宋英宗叫趙曙,為避“曙”之嫌名“薯”,又把“薯藥”改稱“山藥”。五代時,吳國建立者、太祖武皇帝楊行密占據揚州,其名諱“密”之諧音為“蜜”,揚州一帶人即改稱“蜂蜜”為“蜂糖”;又避“行”之嫌名“杏”,把“杏子”稱為“甜梅”。吳越太祖武肅王叫錢鏐,吳越人即避“鏐”之嫌名“榴”,把“石榴”改稱“金櫻”。南唐後主叫李煜,為避“煜”之嫌名“鵒”,把“鴝鵒”稱為“八哥”。宋仁宗叫趙禎,時人不得不將蒸包子、蒸饅頭的“蒸”字改為“炊”字,“蒸餅”改稱“炊餅”。宋光宗趙惇的妻子名李鳳,為避李皇後的名諱,宮中稱“鳳仙花”為“好女兒花”。唐高宗時有一個年號叫顯慶,但到唐中宗時卻有“明慶中,皇後親蠶”的說法,這裏的“明慶”其實就是“顯慶”,是為了避唐中宗李顯的名諱而諱“顯”為“明”。唐太宗年號叫貞觀,到宋代時,為避宋仁宗趙禎名諱的嫌名“貞”,把唐代年號“貞觀”稱為“真觀”或“正觀”。
五、因避諱而擅改詞語
秦始皇叫嬴政或趙政,時人為避嫌名“正”字,把“不敢正言其過”稱為“不敢端言其過”,把“正平法度”改為“端平法度”,把“正直敦忠”改為“端直敦忠”。改後的詞語令人費解。
唐高祖李淵祖父名虎,為避諱,唐人將成語“管中窺虎”改成“管中窺豹”,“畫虎不成反類狗”改成“畫龍不成反為狗”。唐人李延壽作《北史》,把成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寫成“不入獸穴,不得獸子”。還有諱“虎”為“武”,出現諸如“熊武之姿”“握蛇騎武”“龍行武步”“武視江湖”等詞語,怪誕離奇,義理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