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別來滄海事-—辭官(2(1 / 3)

“璫”,一聲清脆的細響自上座傳來。

群臣心裏叫苦不疊。

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這已是官場百年不變的保命真諦。

比如眼下的話題。

說到底,這不過是那兩人之間的問題。

但他們卻是不得不聽。

丞相怎會不明白,陛下根本就不會同意他的辭官,就算是供著他到死,也要把他留在京城。

但他偏偏要往這口子上撞。

他竟是如此固執,執拗的讓人想不明白。明明在其他事情上,他是那樣的智計絕倫。

生氣了?蕭焱聞聲眉微挑,不再說話。

“太醫尚未診過,怎知治不好?”昭帝薄唇輕勾,似是譏諷,“丞相現在就如此斷言,隻怕是過於輕率了些。”

“陛下所言極是。”蕭焱雲淡風起的一笑,也不反駁,竟是認了,“不過臣也聽聞過一句話。”

“哦?什麼話?不妨說來聽聽”

“心傷難治。”蕭焱盯著那人的眼底,波光明滅,一字一頓緩緩說道。

“心傷。”昭帝目光更沉,語氣諱莫如深,淡淡道:“丞相此言何意?”

“陛下多想了,臣不過字麵之意。”蕭焱垂眸。

“朕多想?”冷哼一聲,唇角的弧光竟是起了些微微的澀然,“丞相可不是心中對朕有怨?”

“陛下言重了,臣萬萬不敢。”蕭焱微微躬身答道。

這是他今日第一次行禮。

明明同是低頭的動作,但由他做來,卻不見一星半點的臣服恭順,仍是那樣的倨傲清貴。

“不敢?你要真不敢就好了……”昭帝一臉倦色,閉目喃喃自語道。他的聲音極輕,殿中之人皆沒有聽得分明,隻除了蕭焱、楚鉞和屈軼三人。

不敢?蕭焱抬眸凝著那人,心底卻是苦笑不已,果是騙不了他的。自己孤家寡人還能有什麼是不敢做的。

畢竟,都已走到了如此淒涼的境地。偌大一個蕭家,就算他再名動天下,就剩下他一個。就算犯了罪要連坐九族,隻怕都找不見一個活人。

那眸光平靜無波,昭帝看的清楚,卻也知道,其中必是暗流不斷。

他心中不禁一疼,恍惚間,竟是有些懷念起那數年逃亡的日子。

那也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抹溫暖。

現在想來,卻已是杳杳,竟如前世的記憶。

“今日就先散了吧。”良久,他終是淡淡說了一句,不看群臣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又道:“丞相隨朕去含章殿。”

說罷,竟不等群臣跪安,徑自拂袖快步而去。

這時楚鉞剛要進殿,聽的這一句,和屈軼對視一眼,清晰的看見彼此眼中一閃而逝的無奈。

屈軼輕搖頭,楚鉞隨即折身從殿外跟上,獨留下屈軼一人,示意群臣退朝。

蕭焱瞥了眼屈軼,見他一臉嚴肅的站在那裏,心中突然有一種想笑的衝動。緊緊抿了抿唇角,強自吞下了那抹笑意,朝那人微一點頭。

不待那人回禮,他就悠悠轉過身,卻見張銘遠扔呆立在那兒,一動未動。

他心中一歎,生出些憐憫來。

其實對於張銘遠,他始終有些歉意。張久之事,張銘遠雖有牽連,但大部分都是張久一人狐假虎威,與張銘遠,實在是並無太大幹係。

他之所以要那樣做,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昭帝。

他私心裏終是偏向了那個男人,所謂的順水人情,送的該是昭帝,而非潛山縣的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