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喬看著他的雙眼,仿若有巨大的磁力吸引著她,那樣深切堅定的語調足以讓她一步步迷失沉淪。她深吸一口氣,隻覺腦中一片混亂,若他給得起呢?自己願意嗎?自己究竟在怕什麼,是怕豪門裏拘束的生活,還是自己真的不夠愛他?一時間,她自己竟也分不清,隻覺過往種種競相浮現在眼前,那些都是一起經過的千山萬水。她看著立戎幽黑的眼睛,默默的垂下了頭,又輕輕的抽出手,轉身不再看莊立戎,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莊立戎卻輕笑出聲,笑得如著滿堂的梨花般高潔,他的眉宇間都是歡喜的,滿心裏想著至少她沒拒絕他,這樣不是很好嗎?他走到溪喬麵前,就那麼定定的看著她,見她滿臉憂色,心裏劃過幾絲心疼,道:“溪喬,我不會給你任何壓力,你也不用現在回答,這次換我等你可好?”
溪喬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見他滿目皆是歡喜,竟一句也說不出來。莊立戎笑得很是開心,又道:“溪喬,後日便是你生辰,到時我來接你可好?”溪喬驚訝他竟記得自己生日,有些詫異。原本一向不喜歡高調的溪喬,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立戎卻看著她,語調幽怨:“你已經拒絕了我一次,不要再拒絕我第二次了。”溪喬一時無語,又見他神色迫切,在等著她的回答,一時竟不忍拒絕,隻得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莊立戎走後,溪喬拿著書坐在長椅上,卻覺得一陣心煩意亂。不知為何,她總想起當日她以為自己要死掉的時候,楚銘滿腔悲鳴衝過來時的決絕,這樣的時冷時熱的男人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她隻要一想到自己被外界罵成禍國殃民的禍水時,他和蘇幕的花邊新聞也滿天飛,心頭就一陣莫名的氣憤。聽說楚銘最近又帶著蘇幕去了西北方的前坪,報上說是視察邊防,溪喬想到這裏,竟覺得書上的字也開始惱人心神起來。
溪芹見溪喬這幾天一直悶悶不樂的,想著她一定是因為督軍和那個蘇幕的原因才這樣。雖然她沒見過蘇幕,可照片上蘇幕那笑容總讓她覺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無端讓人看了煩心,加上外界流言蜚語傳得有板有眼,溪芹也猜想著溪喬定是什麼都埋在心底,不肯說出半分,隻怕更是憋屈得很。
第二日下去,溪芹也不顧溪喬反對,早早的便帶了溪喬去了市中心。常海去了藥鋪裏,卻還是記掛著溪喬的生日,說他不懂女孩子的心思,隻是塞了溪芹一筆錢讓她琢磨著買個禮物送給溪喬,兩人剛用了午飯,便讓落英跟著,讓家裏的司機李叔開車去了市中心。
一路上,溪喬安靜的坐在車裏,沿路卻沒見路上還有學生在遊行示威,想著這幾日過去風頭肯定平靜了不少。三個人女孩子在車裏說說笑笑著,不一會便到了如意坊門口。
如意坊做衣服算得上是南方數一數二的了,聽說最初還是給皇室做衣裳的,隻是後來清朝結束,卻也靠著手藝漸漸創出了名聲。眾所周知,如意坊專做旗袍,彙集各種刺繡手法,底下的繡娘們各個技藝出眾,做的旗袍更是流光溢彩,獨有風韻。正因如此,價格自然不菲,於是現在的如意坊基本上變成了社會名流定製衣服的地方。
還沒進店裏,如意坊的夥計便手腳勤快的跑上前來招呼著她們。
店裏麵四周成列著各式花色裂帛和布料,花式繁多,色彩奪目,巨大的落地櫥窗出還擺放著幾個身著當下最流行旗袍樣式的模特,姿態妖嬈,麵對著傾城最繁華的商業街道。店裏人並不多,溪喬卻都大約見過,無非就是那些闊太太和小姐們。溪喬和溪芹進入店裏還是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誰不知雲三小姐和督軍的新聞,隻能一一笑著招呼過,眾人見是雲家三小姐這樣風頭浪尖的人物,都自覺三緘其口的不去提外麵那些八卦,問了問她們近況便笑著走開去,溪喬和溪芹卻還看見她們眼睛時不時掃過來,偶爾低聲竊笑著什麼。
落英性子率真,見這些人如此,心裏自然不舒服,便湊近溪喬耳邊道,“小姐,這些太太們可無聊了,您可千萬不要跟她們一般見識。”溪喬和溪芹正在櫃台前挑著綢緞,溪喬手指拂過這些價值不菲的緞子,隻覺絲滑無比,見落英這樣說,卻笑笑不置可否,倒是一旁的溪芹調笑道,“我們三人中,可你就最在意了。她們說她們的,咱們選咱們的。”
落英見兩位小姐都這樣淡然,碰了個軟釘子,隻得悶悶的“哦”了一聲,便幫著她們挑選綢緞。如意坊的綢緞自然是最好的,聽說是命人從全國各地運過來的,自然手感奇好,讓人愛不釋手。那一排排的絲綢放在櫃台上,顯出別樣的風采,溪芹眼尖,卻是看上了一段青綠色的碧荷圖案,她料想著溪喬定然喜歡,便招呼夥計取了拿與她們細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