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芹見他如是說,更加肯定他已知曉母親的心思,她感激他沒有讓自己難堪,卻更驚訝於他對溪喬的感情。半晌,溪芹望向床上的溪喬,見她雙目緊閉,麵色很是蒼白,開口道:“督軍,溪喬到底怎麼了?可曾受什麼傷?”
聞此,楚銘的臉色更是陰沉了幾分,寇用竟然敢下手毒害溪喬,一抹嗜血的殺意迅速的從眼底掠過,卻淡淡道:“無事,她隻是睡著了。”溪芹還想問溪喬身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可見楚銘一身戎裝,顯得高傲而冷漠,隻得將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隻低低的“哦”了一聲便不再開口。
楚銘起身,劉副官遞上軍帽,溪芹驚詫道:“督軍這就要走嗎?不等溪喬醒來嗎?”
楚銘將帽簷轉正,又理了理襯衣領口,對著溪芹笑道:“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這就走。待阿喬醒了,麻煩告訴她一聲說我過幾日再來看望她。”
溪芹見他雖然是笑著,可不知為何腳底下卻串起一股冷氣,總覺得他的眼神裏像是掩蓋著濃濃的殺意。溪芹害怕,卻隻能強顏道:“好的,督軍慢走。”說罷,便起身相送楚銘他們到了房門口。
劉副官緊隨其後,站在門口的幾個士兵拔槍敬禮便動作迅速的撤退,跟在他們身後。溪芹目送他們遠去,見他們身影消失在那頭,想起臨走時楚銘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卻還是感到一陣害怕。她不解,為何溪喬會和這樣一個位高權重,喜怒無常的男人有如此多交集。
尤其是當這個男人看著溪喬時,眼裏那一抹勢在必得的決絕她卻是看得真切。
隻是不知這一切究竟是福是禍。
溪喬這一覺足足睡了一日,又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似乎三姨娘來過,溪芹也來過,卻不知道他們吵吵嚷嚷的說了些什麼。隻記得當時她極力睜開眼睛,最後卻還是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待溪喬醒過來時,隻不過短短一天,傾城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洛揚楚銘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雲三小姐和寇巡閱使翻臉,奪去他二省巡閱使頭銜,直降為統製官階,將他在西南沿線鐵路軍力全部就此收回。此舉一出,舉國嘩然。眾人隻道是堂堂三省督軍被美色所誘,為博美人一笑,竟將打下傾城的老將軍革職,簡直令天下人寒心。雲溪喬更是被不少小報描寫成紅顏禍水,說是美色誤國,著實可惡!
作為南方最大報刊的南方報,最近幾天的版麵全部是圍繞著洛揚楚銘和寇用的南方軍權之爭為中心,進行了大量的圖文刊載。報中還說洛揚楚銘不過是借雲三小姐的幌子,欲奪回洛揚家在南方的軍政大權。可惜這樣的話語還沒出聲,便被一大群學生遊行示威抗議說是被洛揚家收買,抹黑事實。南方報的本部門口,常被遊行的學生堵住,他們砸了南方報的牌匾,向裏麵扔煙霧彈,焚毀了大量報紙,鬧得南方報最後決定短時期關門,避過風頭。
然而,作為風口浪尖的雲溪喬卻是相當冷靜,她細細分析,寇用根本沒有那麼大的號召力,在南方的百姓中也不算是備受推崇,那麼這些鬧事的學生無非是受人雇傭,誇大扭曲事實,借民眾之手向楚銘施壓而已。
想通了此處,溪喬隻是打電話讓青風書店暫時關門幾日,以免遭這些人的毒手。自此這幾日,她不看報不聽新聞,隻是靜靜的呆在雲府裏看看書什麼的,。任憑外麵怎麼詆毀和辱罵自己,溪喬都是眼不見為淨,她相信這些事楚銘都能處理好,自己沒去必要去計較什麼,反而惹得一身騷。偶爾溪芹和常寧過來看看她,卻也隻見她一身素衣,坐在梨樹下翻看書籍,不爭不惱,頗有世外之風。
倒是落英在一旁看得很是著急。
這幾日傾城各大報紙上不僅有這些政治要聞,總有些那些茶餘飯後的花邊軼事。落英翻開報紙,每次都見上麵刊載著督軍和那個蘇幕小姐進出舞會和出遊的照片。照片上蘇幕和督軍很是親密,有騎馬的,有打球的,有彈琴的,兩個人總是一副琴瑟和鳴的模樣讓落英氣得不行。更可惡的是,這報紙上一邊罵著小姐是什麼紅顏禍水,一邊還把小姐和那個風塵出身的蘇幕並稱為南方雙姝。
那日落英沒收好報紙,溪喬淡淡的瞥了一眼,剛好到楚銘和蘇幕並排站在船頭賞湖的版麵,照片上蘇幕和楚銘對視,她笑得很有官家小姐的氣質,絲毫看不出有一絲風塵之氣。報紙標題醒目,那南方雙姝四個字更是點睛之筆。落英見此,嚇得慌忙收起報紙,回頭卻見溪喬一臉的雲淡風輕,神色如常,隻是拿了本書說是去找二小姐。落英更是迷惑,在心裏想著為何自己越來越不懂小姐了?那日,溪喬打發了一直嘮叨的落英去溪芹房裏拿花間詞,好不容易偷閑拿了本《複活》在院子裏看。不料,沒過多久,聽見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卻是許久不見的莊立戎。他身著深灰色中山長衫,整個人有幾分清冷,站在院子門口,見溪喬拿著本書坐在梨樹下,她麵前放著一張小石桌,上麵還有一壺沏好的清茶,飄著幾不可聞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