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早已滑過去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請了安,又下跪自責不是,其它丫頭見她跪了,都齊刷刷的跪了一地,朱見浚看我原地發怔,笑道“怎麼?嚇傻了麼?可不是呢,聽先生說你生了病,還當你乖乖的在屋裏休息呢”他說著哈哈笑道“我就覺著你不會這麼老實,果然不錯。”
他說著,笑得越發得意,經過那日望月樓的事後,我在他麵前本不必掩飾,隻是旁邊還有別人就怎麼也得裝一下了,於是用最快的速度滑了過去,盡量優雅的行了禮,他伸手要拉我上去,我並不搭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丫頭們,隻說“在屋裏悶了好些天,再不出來都要發芽了,隻想出來透透氣,也不是她們的錯,是我威脅她們的,先生就饒了她們吧”
沐文玉揮手讓眾人起來,這才對著我道“病可好些了?”我忙答道“好多了!”他掃了一眼我的穿著,才說“悶了幾天出來走走也好,隻是這冰麵寒氣太重,又不結實,到底不該玩太久,早些回去歇著吧”
我聽了,忙說是,又因瘋玩了這麼久,確有些受不住,便領著她們告退回去,才剛走了幾步,朱見浚忽然道“你剛才玩的是冰嬉麼?等病好了也教教我可好?”我頓住腳步,回頭看時,見他一臉神迷向往,忍不住笑道“您不介意將太子宮變成雜耍地,我還害怕傳出去壞了我的名聲呢,您還是老老實實跟著先生學治國之道吧,可不敢讓您跟著胡鬧,省得讓人說我們這些難養的小女子帶壞了您。”
趁著他愣怔的空,我早已帶著眾丫頭溜了。因這次的比賽被他們打亂,雖未分出勝負,我依舊將家裏帶出來的首飾分送了她們,其它丫頭都歡天喜地的接受了,獨薛媛不肯受,隻說我不低看她們是下人,不分主仆的帶著她們玩樂,已是萬分的榮寵,她怎麼還能接受賞賜,我見她十分不肯要,也就不強人所難,或許她也固持著某種原則吧,我這樣想著,越發覺著這個女孩不同於其它人,也就更看重她些。
紛紛揚揚持續了半月的大雪終於停了,冬日的暖陽灑下來,流光閃耀、純潔耀眼,下雪的天氣冷也有個限度,化雪的冷卻能錐心刺骨,我終於忍不住縮回了撫弄積雪的手,水漬從指尖悄然滑落,瞬間便融入了地上的濕潤,我出神的看著不堪負重的梅枝,心裏依舊想著的昨晚與沐文玉的對話,他讓我不必刻意躲著他,說怎麼也不會將我錯當別人,隻因我和那個女人除了容貌毫無相似之處,我也說我明白,因為我在他眼裏已經沒有再看到別人的影子,所以我早就明白認親之事不過是太太白操了那份心。
他笑得有些淒然,說“或許是我太讓她不放心了!”我想說“她不放心的其實是我!”但我終究沒有說出來,我們就那樣坐著看滿園的紅白梅花在暖陽下幻成粉色煙雲,看那積雪慢慢化成銀珠顆顆墜落,這一刻,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平靜,原來,身邊有人陪著,就算是什麼也不說,隻是靜靜的坐著,也能這樣溫馨安然。
“姑娘怎麼站在院裏發呆?也不怕濕氣傷身!”珍兒端了一個極其小巧的壇子來采集梅蕊上最潔淨的積雪,說是要將它封存好了存放在花根地下,等來年再拿出沏茶,既能為茶水提香,和著對身體也很好,為了不擋著她,我轉身回屋,才上了台階,便聽雲兒從右邊廂房出來道“府裏剛出了件大喜事,姑娘該去跟大太太道謝才好,順便也能瞧瞧熱鬧,散會子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