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紀伯倫——瑪麗·哈斯凱勒(8)(3 / 3)

我這就外出給你發信,吃午飯。我回來後即投入工作……和你一道!

哈利勒

致瑪麗

1914年5月24日

瑪麗,你的溫柔鎖住了我的視線,你的話語將我俘虜……今天,在這天氣晴朗、暖中微寒的日子裏,我想著你。我很想到一個森林中去,那裏沒有人,也沒有妖,僅僅有無數遊魂,那裏的惠風中夾帶著來自你的吉祥!

還有書……和紙……

我隻要輕快地一動,便深入進擁擠的樹木之間,仿佛我決心實踐我的心靈許下的諾言。

瑪麗,我想著,當暴風突然刮起之時,你正在森林的中心,遠離繁華地區,在一個荒涼的地方,你隻能聽見狼嗥,足以替代數十次震動你聽覺的汙言穢語。

人們及他們的話語多麼醜陋!遠離他們又是何等好啊!

我想起了暴風,還有比從運動中創造生命的元素更美妙的東西嗎?

讓我們一起到叢林中去,讓我在那裏和你交談吧!我常和你在沒有人煙的荒涼之地和你談話。我所明白的任何事情,都會講給你聽。

我多次重複這句話。這話中沒有任何誇張,而是確鑿事實。

當時光肆虐時,我向誰訴苦?我向何人訴說災難?當我的箭射偏時,我又向誰訴說我的苦悶?

向你……

是的……向你訴說……

哈利勒

致瑪麗

1914年7月8日

親愛的瑪麗:

我的心神將你贖回了,親愛的瑪麗。得到你的理解是無比幸福的。你是生命的施主。你像跟從人的偉大靈魂,不僅僅與之共同生活,而且為其生活增添新的內容。

我得到了來自你的幸福。這個世界不曾發現過像你那樣慷慨施予我的先例。你——我對你說實話——就像從宇宙自然法則之外的天上降下來的奇跡!

我在《瘋子》裏說過,我現在還要說那些了解我們的人,他們會奴役我們的一點什麼,或者奴役我們的某一部分。而你呢,卻恰恰相反,你對我的了解,則是一種令人放心的可靠大自由。在你我相處的最近兩個小時裏,你把我的心抓在你的手裏,用力擠出其中的水,發現那裏有一黑斑。但是,你剛一發現黑斑,便將之永遠抹去了,我變成了一個自由人……一個完全擺脫桎梏的自由人!

你在我的胸中點燃起了鍾情之火。我洞察到你是一位修女,修行在某座山上的禪房裏。我打心底裏不喜歡那種居於充滿玄妙之美地方的修士。

我懇求你不要魯莽行事。一次修行,既不能使你的靈魂得到滿足,也不可能解除你的幹渴。你應該始終堅強,心態平穩,以便再一次成為修士。

月桂樹葉和接骨木樹葉散發著芳香,泌人心魂!造物主使你遠離所有災難。承蒙祝福,我的健康正在恢複之中。

你要想得到更多的愛,那麼,你定會從我這裏發現它。

哈利勒

致紀伯倫

1914年7月13日

靈魂的愛人:

你是一座葡萄園。我的神魂為你而高興,我的心田因你而感到寬舒。每當我想起你,我便看到生活是多麼甜美,我感到生活是多麼令人快慰。

今天,我正是如此——無憂無慮,充滿希望,輕盈信步,看到大自然在微笑。

你就像我的雙眼和雙手。我到你那裏尋找水草,我十分關心你,我也發現你十分關心我!

你像我的雙眼和雙手——你像我真實的存在,你像樹木、岩石、蒼天、溪水和高山,我們就站那山腳下。我們是實際的存在……我們是真實的存在。我們不是鬆鼠、田鼠、家鼠和貓頭鷹!

我有時認為聲音由下方傳來,因為我在穀底,看山顯得很高,又到很少人來的地方……但他們不看我,我也不看他們……山裏常常傳出人的聲音,而那裏卻沒有人。

我生活在巨石堆的夾縫之中——那巨石就像五指和手掌……我們本在岩石中,我們將之認作盜賊的避難處。

我每天隻有當太陽西沉時才離開那裏一次……我走到河邊,下到水中,把我的桶灌滿水,然後上岸。沒有一個人接近我,因此我身不裹衣!

來的東西是何其多啊……都是我說過的那些東西,仿佛還活著的東西!

我醒來時,月亮掛在天上——但正值白天。叢林中擠滿了騎士,他們三五成群地行走著,漂浮著,彼此疊羅著……有一隊騎士,他們的國王便是哈利勒!

你是我們的手,你是我們的口。你能說出和畫出我不能說或畫出的東西。

上帝祝福你,上帝為你祝福。

順致我的愛。

瑪麗

致紀伯倫

1914年7月17日

親愛的哈利勒:

星期日,我也進入了暴風之中——早晨,我坐在一架奔馬拉的車上,那匹馬十分強壯!在呼嘯的風中,在濛濛細雨下,我沉思著……我想到了你,且看到了你!你常在暴風中與我在一起,多好的伴侶!

星期一,我給你寫了一封信,我把那封信封存起來,因為那時我被悲傷所征服。現在心情舒暢了,我再次給你寫信。不過,你是知道書信與說話之間的區別。

至少你與我同在最黑暗的時刻!我感覺到了這一點,即使你沒對我提及,也不曾想我。因為思想是我們的很小一部分。

我們都比我們所了解的多,盡管我們的相互了解還在增長。

如今,每當我想到你,麵前的雲霧便消散而去。我感覺到了美,也感覺到了溫暖。

有時候,思緒萬千……請不要認為我是思想的姐妹!

我想寫,但我寫不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