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愛情的女主角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女人——這是必然之事——無論我的損失有多大,我都不會背叛那個不知名者,因為我深深憐惜紀伯倫的天賦之才和未來榮光。
瑪麗日記
1911年4月15日
他今天剛一到我這裏,我開口便說:
“我有話要說。”
我沉默猶豫片刻,然後說:
“我的心背叛了我的口,我的心責備我的頭腦。不過,真理最終會獲勝。”
他說:“你多俊,我多醜呀!假若我淌出熱淚,你可不要在意……昨夜我哭了一場。”
他焦急地提高聲調說:“你哭啦……你哭啦……你哭啦……”隨之,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胸脯上。
我說:“我決不考慮結婚之事,哪怕我如饑似渴的心靈想結婚。”
他目瞪口呆,我亦瞠目結舌……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我緊接著說:
“我不屬於你……我愛你,但我的純真之愛不允許我毀壞你的前程。”
是的,我的年齡比他大,他還有很長歲月,天命向他伸出了雙臂。
紀伯倫哽咽了,繼之痛哭失聲。我把手帕遞給他,他擦著自己的眼淚,喃喃地說:
“一句話……我愛你!”
他撲到我的懷裏。
我一陣微醉之後吻了他的手掌,接著捧起他的手掌親吻,我的淚水打濕了他的手掌——他的手是一顆跳動的心髒。
他在門上喊道:“瑪麗,瑪麗,你給了我一顆心!”
我感到平安,光明照亮了我的天際。我立即熱情地回答他:
“謝謝你,我的主人!”
我多麼幸福……我做出了犧牲,然而這犧牲使我們更親近了!
致紀伯倫
1911年4月28日
我已坐下幾分鍾。我不住地重述那發自我內心的祈禱詞——我虔誠地祈禱上帝支持你,給你源自燦爛豔陽的力量、耐心和信仰及來自上帝的活力。
每一時刻的沉默都會從你那裏帶給我某種東西……讓你接近我,親近我,就像條條銀絲係住我的感官,將我拉向你……於是,看到你正向我身邊走來!
瑪麗
致紀伯倫
1911年4月29日
一切東西都是那樣美……我翻看了你的寶貝,將其中一部分掛在了牆上。
《痛苦的噴泉》,我將它掛在了“瑪麗”之地,它像一朵花一樣波浪起伏。
《夜下的幽靈》,我將它放在了《公告》旁。
《痛苦的心》,我將之掛在了門口附近,因為它色彩斑斕多變。
請把一切都說出來,千萬不要留下一句話。
把你心靈中的一切全部噴吐出來,因為你口裏的甜滋唾滴都是香醇美酒。
瑪麗
致瑪麗
1911年5月×日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我徘徊在大都市的馬路上,影子緊跟著我。我用千隻眼睛觀看,用千隻耳朵聆聽,從白天一直到黑夜。當我原路折返回到我的房間時,我發現了更多我要注視的東西和更多我要細聽的聲響。
人在紐約是無休閑可言的。難道我來到大都市是為了尋找休閑!
午後我是在博物館度過的。那裏雄偉壯觀,神奇足智,給人陣痛之感。
雖然這座博物館新近落成,但卻是最大的博物館。
知道你正潛心讀《查拉圖什特拉如是說》,我非常高興。我想和你一道通過英文讀這本書……尼采是迪奧尼斯的現身。那位巡遊於叢林間的超人本是一個萬能的實體,他喜歡音樂、舞蹈和享受。
難道我要被迫使用頭油嗎?有些時候,頭發常常礙事,我隻得用頭油將之攏合!
我將像那些每日清晨往自己頭上澆聖油的迦勒底祭司們那樣,每天往自己的頭發上抹油。
你為何還要寄錢給我?我的錢足夠用了,你已給了我許多。
願上帝為你的慷慨之手祝福!親愛的,祝你夜晚愉快!
如果你也在這裏,我該是多麼快樂。
哈利勒
致瑪麗
1911年5月3日
我七次詛咒天命,因為它將敘利亞變成了土耳其的一個行省。君王們的權勢在七大洋中還在驅趕敘利亞人——這些人鷹及其陰影在這裏可以看到。土耳其大使裏達帕夏在紐約;在城市,他是一個頭腦有病、心靈疲憊的呆板、凝滯之人。但是,他很老道……誘使敘利亞人反對敘利亞人,從中挑撥離間,激起他們相互厭惡與仇視。
今天晚上,我與他在《敘利亞報》總編麥克爾齊勒先生家共進晚餐。我並不知道為什麼我被邀去與他交談。
聰慧的女友,我期盼上帝改善我的狀況。
哈利勒
致瑪麗
1911年5月×日
致親愛的女友:
親愛的,我的心中有詩歌與情感;我的頭腦裏有憂思與悲傷。
我的心為你歌唱;我的腦海把你想念。
我不希望人們憂愁悲痛……雖然我的心靈痛苦不堪,直到大限降臨。
一個瞬息即逝的社會,人太擁擠了,毫無益處。
在麥克爾齊勒家舉行的晚會很有情趣,氣氛和諧,話語溫柔,情調高雅。客人中有美國人,也有敘利亞人。那位大使強作笑顏。我們談到藝術,大使邀請我到華盛頓去他府上做客……這是土耳其人掃除障礙的手段。
應主人再三要求,我講了話;但那些話卻像投入幹草枯枝中的火。
敘利亞真可憐,雖則她的兒女是詩人。雖然我們像天使一樣對著她的耳朵唱歌,而她卻充耳不聞!
可憐的敘利亞!
愛你的哈利勒
致瑪麗
1911年5月5日
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