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清理桌子、準備辭職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封我已經忘了的信——一封從我這個已經死了的侄兒那裏寄來的信。是幾年前我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寫來給我的一封信。“當然我們都會想念她的”那封信上說,“尤其是你。不過我知道你會撐過去的,以你個人對人生的看法,就能讓你撐得過去。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些你教我的美麗的真理:不論活在哪裏,不論我們分離得有多麼遠,我永遠都會記得你教我要微笑,要像一個男子漢承受所發生的一切。”
我把那封信讀了一遍又一遍,覺得他似乎就在我的身邊,正在向我說話。他好像在對我說:“你為什麼不照你教給我的辦法去做呢?撐下去,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把你個人的悲傷藏在微笑底下,繼續過下去。”
於是,我重新回去開始工作。我不再對人冷淡無禮。我一再對我自己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沒有能力去改變它,不過我能夠像他所希望的那樣繼續活下去。”我把所有的思想和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我寫信給前方的士兵——給別人的兒子們。晚上,我參加成人教育班——要找出新的興趣,結交新的朋友。我幾乎不敢相信發生在我身上的種種變化。我不再為已經永遠過去的那些事悲傷,我現在每天的生活都充滿了快樂——就像我的侄兒要我做到的那樣。
伊莉薩白·康奈利學到了我們所有人遲早要學到的東西,那就是必須接受和適應那些不可避免的事。這不是很容易學會的一課。
必要的時候,我們都能忍受得住災難和悲劇,甚至戰勝它們。我們也許以為自己辦不到,但我們內在的力量卻堅強得驚人,隻要肯於加以利用,就能幫助我們克服一切。
已故的布思·塔金頓總是說:
人生加諸我的任何事情,我都能接受,除了一樣——瞎眼。那是我永遠也沒有辦法忍受的。
然而有一天,在他60多歲的時候,他低頭看著地上的地毯,色彩一片模糊,他無法看清楚地毯的花紋。他去找了一個眼科專家,發現了一個不幸的事實:他的視力在減退,有一隻眼睛幾乎全瞎了,另一隻離瞎也為期不遠了。他最怕的事情終於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塔金頓對這種“所有災難裏最可怕的事”有什麼反應呢?他是不是覺得“這下完了,我這一輩子就此完了”呢?沒有,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還能活得非常開心,甚至還能善用他的幽默感。以前,浮動的“黑斑”令他很難過,它們會在他眼前遊過,遮斷了他的視線,可是現在,當那些最大的黑斑從他眼前晃過的時候,他卻會說:“嘿,又是黑斑老爺爺來了,不知道今天這麼好的天空,它要到哪裏去。”
當塔金頓終於完全失明之後,他說:“我發現我能承受我視力的喪失,就像一個人能承受別的事情一樣。要是我五種感官全都喪失了,我知道我還能夠繼續生存於自己的思想之中,因為我們隻有在思想裏才能夠看,隻有在思想裏才能夠生活,不論我們是否知道這一點。”
塔金頓為了恢複視力,在一年之內接受了12次手術,為他動手術的是當地的眼科醫生。他有沒有害怕呢?他知道這都是自己必須去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沒有辦法逃避,所以唯一能減輕他痛苦的辦法隻有一條,那就是爽爽快快地去接受它。他拒絕在醫院裏用私人病房,而和其他病人一起住進大病房。在他必須接受好幾次手術時,他還試著使大家開心——而且他很清楚在他眼睛裏動了些什麼手術——他隻是盡力讓自己去想他是多麼幸運。“多麼好啊,”他說,“多麼妙啊,現代科學發展得如此之快,能夠在人的眼睛這麼纖細的東西裏動手術。”
一般人如果要忍受12次以上的手術,過著那種不見天日的生活,恐怕都會變成神經病了。可是塔金頓說:“我可不願意把這次經驗拿去換一些更開心的事情。”這件事教會他如何接受不可改變的事實,這件事使他了解到,生命所能帶給他的沒有一樣是他力所不及、不能忍受的。這件事也使他領悟了約翰·彌爾頓所說的:“瞎眼並不令人難過,難過的是你不能忍受瞎眼。”
要是我們遇到一些不可改變的事實時就因此而退縮,或是加以反抗,為它難過,我們也不可能改變這些事實,可是我們可以改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