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信仰而戰(1 / 3)

第五章 為信仰而戰

1979年5月底,布托被害7個星期後,貝娜齊爾和母親被釋放,她們回到卡拉奇克裏夫頓70號家中。

一切看上去還是原樣,但又不一樣。克裏夫頓70號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歡聲笑語。現在沒有了往日的濃濃親情和家庭溫馨,有的隻是悲慟。花園裏每天聚集著數百名群眾,大門外還擁擠著幾百人,他們耐心地等待著向布托的家屬表示哀悼。貝娜齊爾代替因守喪而不能露麵的母親接待致喪的人們,接受人們的悼念和慰問。

布托夫人努斯拉特現在已經是寡婦,按照伊斯蘭教的習俗,她要過4個月零10天的隱居生活,不見生人。因此,貝娜齊爾承擔了家裏和人民黨內的一切重任。

貝娜齊爾決定去拉卡納給父親掃墓,向父親表示敬意。由於當局取消了原定的班機,貝娜齊爾隻得乘火車去。在沿途幾乎每個火車站都擠滿了來看望她的人群。在沒有車站的地方,人們躺在鐵軌上,迫使火車停下。“報仇!報仇!”人們怒吼著。

貝娜齊爾深受感動,她激動地對人群說:“我們一定化悲痛為力量,在大選時擊敗齊亞!”貝娜齊爾把這次掃墓變成了競選宣言。

一回到卡拉奇,貝娜齊爾便忙於會見人民黨領導人及黨的支持者,每隔10分鍾見一批,從早上9點一直到晚上9點。每隔12小時便去庭院接待來致哀的人們。夜晚,貝娜齊爾便埋頭於黨的組織、政策事務、控訴及有關政治大逮捕的問題,並準備一些摘要供母親閱讀,同時積極準備大選。

由於巴基斯坦人民黨的主席佐勒菲卡爾·阿裏·布托已經遇害,人民黨領導機構遂推選自布托被捕後一直任人民黨代理主席的布托夫人努斯拉特·布托為人民黨終身主席。

在9月份的地方選舉中,人民黨大獲全勝。人民黨在是否參加大選問題上發生了爭執。有的人主張抵製,貝娜齊爾則表示:“我們絕不能放棄選舉場上的競爭機會。”

此時,齊亞·哈克頒布了一係列大選指導原則,推行比例代表製,以免大黨占優勢,規定各政黨在選舉委員會登記並呈報帳目。

“要進行政黨登記,否則不許參加選舉。”,當局通知人民黨。

但人民黨拒絕登記。“我們作為獨立人士競選。”貝娜齊爾代表人民黨與政府針鋒相對。

“獨立競選人必須獲得51%的多數票。”當局又一次提醒道。

“好,我們照此辦理。”貝娜齊爾等聲明。

1979年10月15日,人民黨再次在克裏夫頓70號召開會議。在大選問題上,黨內又出現了分歧。

“抵製大選!抵製大選!”一些黨的領導人向布托夫人呼籲。他們中有些人私下叫貝娜齊爾“傻丫頭”、但貝娜齊爾立場鮮明地說:“齊亞不斷地修改法規,表明他已失去信心,我們決不能失去信心,我們已在地方選舉中獲勝,也一定能在大選中獲勝。”直到深夜,人民黨才以微弱多數通過參加選舉的決定。

但是,由於齊亞·哈克的選舉指導原則遭到各主要政黨的反對,人民黨等主要政黨拒絕登記,使大選變得沒有實際意義了。

1979年I0月16日,軍法管製首席執行官齊亞·哈克將軍向全國發表講話說:“目前,少數政黨由於各自的原因而不能參加競選。我和我的同事研究了這種情況後得出的結論是,這些政黨害怕選舉而又想把推遲選舉的責任推給政府。”“為了使國家擺脫因選舉而造成的不穩定的局麵.我宣布已經作出的某些重要基本決定:選舉已無限期推遲。”

齊亞·哈克又第二次取消了他曾親自許諾的大選。

“房屋已被包圍。”哪天午夜,家人驚慌失措地跑來告訴貝娜齊爾。貝娜齊爾急忙把自己辛勤積累的所有政治性文件——黨的文件、黨員名單、信件、獄中人員名單等,拋進浴池燒掉。幾分鍾後,軍人們衝進室內,用槍逼著手無寸鐵的貝娜齊爾和母親。隨後將她們押送到老家拉卡納鄉間住宅穆爾塔紮,開始了他們長達六個月的監禁生活。

貝娜齊爾在穆爾塔紮的走廊裏踱步。自兩年前軍事政變以來,這已是布托夫人第9次、貝娜齊爾第7次被囚禁。然而,貝娜齊爾依舊不適應這與世隔絕的生活,畢竟她才26歲。尤其把她囚禁在穆爾塔紮,更使她憤怒。

穆爾塔紮曾是布托家族的心髒,是布托家族真正的家,也是布托家族的發家之地。布托家族的成員經常從四麵八方回到這裏度假,在齋月結束時來這裏過爾德節,在這兒祝賀生日,參加數百年一直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家族成員及親友們的婚喪大禮。而今,這裏卻成了貝娜齊爾母女的牢房。

穆爾塔紮成了監獄,貝娜齊爾母女的電話被切斷,她們不能外出,不能會見客人,隻有薩娜姆偶爾來看她們。

院牆內外是來自西北邊境省巴丹族人組成的準軍事部隊。巴基斯坦似乎也在努力忘記貝娜齊爾和她的母親。人民黨黨報《平等報》被關閉了。印刷機器被查封。其它報紙受到全麵審查。自這以後的六年中,報紙極少刊登貝娜齊爾及其母親的照片,也很少提到她們的名字。

貝娜齊爾在努力尋找打發日子的辦法。在她們被監禁的第二個月剛開始,貝娜齊爾終於有事可做了。花園裏的花草開始枯萎和調落了。這個花園需要10個人管理,但自從這裏變成監獄後,就隻有3名園丁進行管理。為了不使花草枯死,尤其不忍心看到鮮花、父親種養的那些玫瑰花枯萎,貝娜齊爾加入了園丁的行列。

每天早晨7點鍾,已是酷暑難當,貝娜齊爾走進花園,幫助花工拖拉沉重的粗帆布水管,給一塊塊花圃澆水。原來花三天時間就可給花園澆一遍水,但現在得花七八天。當要澆最後一叢玫瑰時,最先澆的那叢已開始萎蔫。

貝娜齊爾給花園多拉了幾條水管,經常澆水。她打掃院子裏的樹葉,用耙子耙草坪,幹得兩隻胳膊酸疼,她的手掌日益變得粗糙,起了不少水泡。

“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中午時,布托夫人看到精疲力盡的女兒,心疼地問。貝娜齊爾回答說,總得幹些事,而且這樣使自己渾身酸痛,也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貝娜齊爾挖了一個新花壇,栽下玫瑰枝條,但沒有活。倒是布托夫人種植的美人指菜、辣椒和薄荷大多長得挺好。傍晚,貝娜齊爾向一對馴養的鶴吹了一聲口哨,它們便拍打著翅膀飛來,啄起一塊麵包,令貝娜齊爾興奮不已。

不在花園勞動,時間就難以打發。貝娜齊爾一遍又一遍地閱讀祖父留下的書籍。每晚8點15分,母女倆必定準時打開收音機,收聽英國廣播公司的烏爾都語新聞報道。12月的一條新聞令母女倆大為驚訝。1979年12月27日,蘇聯軍隊開進阿富汗。聽到這一消息,母女倆麵麵相覷,又彼此心照不宣。她們都深知這將涉及重大的政治問題,蘇軍入侵阿富汗,將把巴基斯坦推到國際爭端的前沿。

1980年1月,貝娜齊爾的耳疾又一次折磨她,她又開始感到耳中那熟悉的嗡嗡聲,耳內壓力越來越大。貝娜齊爾請求當局去請那位曾在卡拉奇為她動手術的醫生,但他們帶來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請放鬆、你一直太緊張了。”這位醫生彬彬有禮,他邊檢查邊安慰貝娜齊爾說。

“哎唷!”貝娜齊爾尖叫道,“你在害我。”

“不要亂想。”那位醫生不慍不惱,“我隻是朝你的耳朵裏看一眼。”

“你把耳鼓膜桶穿了,你肯定是用發夾捅的。”這位醫生說。

發夾!我為什麼要用發夾捅耳朵?貝娜齊爾大為惱火。

醫生開了兩種藥,讓貝娜齊爾每天服用三次,但這些藥的唯一作用就是讓她睡覺。第三天貝娜齊爾仍不能起床,不思飲食,甚至刷牙的力氣都沒有了。布托夫人大驚失色,連忙把所有的藥扔了。

此後許多天,貝娜齊爾的耳朵時痛時好,而周響聲越來越大,攪得她無法安寧。為了分散注意力,白天貝娜齊爾在花園拚命幹活。但汗水流進耳朵,淋浴時水又滲入耳朵。晚上她無法睡覺,便在院內走來走去。

在貝娜齊爾和母親被關押五個月之後,妹妹薩娜姆終於獲準來看她們。一群軍官看守照例緊隨不舍。布托夫人因為長期患低血壓症正躺在臥室裏。貝娜齊爾要求女看守陪著她和妹妹去母親的臥室,可當她和妹妹向母親臥室走去時,忽然發現後麵跟來的是陸軍軍官伊夫提哈爾上尉。按照伊斯蘭風俗,除了親眷外,任何男人都不能進入私人內宅。保持家庭的聖潔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貝娜齊爾提醒伊夫提哈爾上尉:“不是連監獄裏也規定了隻許女看守進入女牢房嗎?”

“我就是要跟你們一起去。”他蠻橫地說。

“要是這樣.我們就不去了。我把妹妹叫回來。”薩娜姆已經走向布托夫人的房問,貝娜齊爾加快腳步追趕上去,想去告訴妹妹和母親,會見推遲了,可身後伊夫提哈爾上尉緊跟了上來。

“你想去哪兒?這兒你不能進來。”貝娜齊爾驚奇地問道。

但伊夫提哈爾卻毫不在意。“你知道我是準嗎?”他洋洋得意地說,“我是巴基斯坦陸軍上尉,我要去哪兒就去哪兒。”

“你知道我是誰嗎?”貝娜齊爾終於發怒了,“我是你們在達卡可恥地投降後把你們救出來的那個人的女兒。”

伊夫提哈爾上尉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揚起手。

貝娜齊爾怒斥道:“你敢在這間房子裏打人,真無恥!你竟敢在救過你們的人的墓地附近的這間房子裏向我掄拳頭!你們這些軍人隻會跪倒在印度將軍的腳下,是我父親使你們恢複了名譽,現在你竟敢打他的女兒!”

伊夫提哈爾抬起的胳膊突然放下了。“咱們走著瞧!”他碎了口唾沫,轉身走了。薩娜姆的會麵也被取消了。

事後,貝娜齊爾因此向法院控告伊夫提哈爾上尉,但最終不了了之。

在穆爾塔紮被監禁6個月後,貝娜齊爾和布托夫人被釋放,她們自由了。但她們誰都知道,她們隨時可能再次失去自由。

回到拉瓦爾品第,貝娜齊爾感到耳內壓力使她越來越難以忍受,第二天朋友們將她送到醫院。

“你很幸運。”急診室的醫生清理了她的耳朵之後說,“飛機裏的氣壓使你耳朵的感染向外擴散了,如果向內擴散就會造成嚴重損害。”醫生還建議貝娜齊爾回卡拉奇後每兩周找醫生檢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