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雲突變
1977年6月,剛剛過完24歲生日的貝娜齊爾告別了牛津大學返回祖國。
盡管貝娜齊爾在牛津大學得到了很好的訓練.盡管牛津辯論社被喻為政治家的搖籃,但貝娜齊爾對政治並未產生濃厚的興趣,她倒是希望能在外交部任職,作一名外交官,因此她為父親的安排而高興,父親告訴她,他將在9月份派她參加巴基斯坦代表團去聯合國,讓她好好亮亮相。11月返回巴基斯坦,準備12月的外交部考試。
1977年6月25日,貝娜齊爾和大弟弟米爾飛回拉瓦爾品第同父母親和家裏其他成員團聚。小弟弟沙·納瓦茲和妹妹薩娜姆也分別從瑞士的學校和哈佛大學回到家中。這是布托全家的最後一次歡聚。
7月5日淩晨1點45分,巴基斯坦伊斯蘭共和國發生了一場軍事政變。在夢中驚醒的布托夫人呼喊著衝進臥室,叫到:“醒醒!快穿衣服!軍隊接管了!軍隊接管了!”
貝娜齊爾懵懵懂懂地來到父母的臥室,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軍事政變?貝娜齊爾大吃一驚,誰會發動軍隊呢?昨天人民黨和反對黨領導人已就大選達成最後協議。兩天前齊亞·哈克將軍和軍長們曾親自來看望父親,保證軍隊將效忠於他。
父親在給陸軍參謀長齊亞·哈克將軍和聯邦部長們打電話,母親臉色蒼白。她低聲告訴貝娜齊爾,是一名警察告訴父親發生了軍事政變的。
“總理希望和陸軍參謀長講話”,布托對著話筒說。
齊亞·哈克立即拿起電話,他對布托已發現軍事政變十分吃驚。
“對不起,先生,我不得不這樣做”,齊亞·哈克脫口而出。“我們必須暫時對你采取保護性拘留,但在90天內,我將主持新的大選。到那時你將被再次選為總理。當然啦,先生,我將向你致敬。”
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去了。7月5日上午9點,軍人車隊接走了布托,他被護送到茉莉山總理休養所實行“保護性拘留”,布托一家曾在這裏避過暑。
7月5日晚,齊亞·哈克在向全國作的廣播講話中宣布:布托的政府已不再存在,已建立了一個臨時政府取代它。從即日起對全國實行軍法管製,由他自任軍法管製首席執行官和政府首腦。齊亞·哈克還說:“我承擔責任並非出於任何政治野心。這個步驟不是在任何感興趣的人的唆使下采取的”,“也不是齊亞將軍同前總理‘秘密配合’而作出的。”他明確宣布:“在完成選舉後,我將把政府交給當選的人民代表。”
政變使貝娜齊爾成為外交官的願望成為泡影,卻把她造就成了一位傑出的政治家,盡管在此之前她並沒有成為政治家的願望。她曾說:“我被政治嚇怕了,我還記得大人們壓低了嗓門談論槍技彈藥。還聽到他們說‘別在孩子們麵前議論’。政治是可怕的,從事政治是件壞事,會導致死亡。”但現在她必須去為父親的獲釋同軍管當局鬥爭,政變把貝娜齊爾推上了政治舞台。
政變發生兩星期後,一場大暴雨使洪水泛濫。一位人民黨的來訪者告訴貝娜齊爾:“原教旨主義者正在散布。大雨是布托先生惹起的。說他想用此對推翻他的人進行報複。”
到拉合爾去,向遭受水災的人民表示我們與他們休戚相關。”布托對女兒說:“洪水在那兒造成了巨大的災難。”
這是貝娜齊爾第一次接受黨的任務。盡管她已有10年的黨齡了,貝娜齊爾還是忐忑不安,這是黨交給的政治任務,作為人民黨黨員,她沒有權利拒絕,何況這是她鍾愛的父親交給的任務。
“在《平等報》上公布你的計劃,帶沙·納瓦茲一塊兒去。”布托為女兒出謀劃策。
貝娜齊爾和小弟弟沙在24小時內趕到丁拉合爾,上千名人民黨支持者在拉合爾機場歡迎他們。人民情緒激昂,爭相一睹姐弟倆尊容。姐弟倆好不容易擠出入群,到達人民黨旁遮普省婦女組織主席哈克瓦尼夫人家。那裏依舊人山人海,從花園一直站到大街上,沒完沒了地對著姐弟倆拍照,閃光燈不停地閃爍。突然有人來喊貝娜齊爾去接電話,是布托總理打來的電話,這消息使忽然靜下來的人群又起波瀾。
“你們怎麼樣?”布托問女兒。
當貝娜齊爾告訴父親他們受到的盛情歡迎時.布托非常高興。
“替我問候他們。”布托對女兒說。
貝娜齊爾掛上電話,對熱切期待的人群說,“我父親向所有失去房屋。莊稼被毀的人民表示慰問。”貝娜齊爾用不太熟練的烏爾都語說:“人民黨呼籲對受災家庭進行救濟。”
7月28日,布托及人民黨其他領導人被釋放,受到人民黨支持者的盛大歡迎,以至他的女兒們不敢走出大門去迎接,生怕被擁擠的人群擠傷。貝娜齊爾姐弟隻好爬上房頂看著父親回到家。
“噢,爸爸,你自由了,我真高興。”貝娜齊爾祝賀爸爸。
“不管怎樣,這會兒是自由的。”布托不無憂慮地對女兒說。
“齊亞不敢再抓你,他看到了歡迎你的巨大人群。”貝娜齊爾天真地說。
“別這樣說,”布托提醒女兒,並用手指畫了個小圈,示意家裏也許被安上了竊聽器。
但貝娜齊爾仍固執地說;“齊亞是個膽小鬼、叛徒,他犯了叛國罪。”
“你太不小心了,”父親嚴厲批評女兒,“你現在不是生活在西方的民主製度中,你是在軍法管製之下的國內。”
布托一家回到家鄉拉卡納,軍管的陰影越來越濃。這時,有消息說布托被牽進了一件謀殺案中。布托望著夫人。沉默片刻,說:“你現在應該開始為孩子們重新到國外上學作準備了,他們的一切手續和銀行存折都應辦妥,天知道會出什麼事。”夫人會意地點了點頭。
布托又轉向貝娜齊爾說:“你也一樣,應該認真考慮考慮離開巴基斯坦一段時間,如果你願意,就到國外讀研究生課程,等這裏的形勢穩定了再回來。”
“仆人們也可能遭到麻煩,在軍法管製下,沒有人是安全的。”布托繼續說。
那天早晨,他把仆人召集在一起,對他們說:“你們全家可能會遭到不幸,如果你們想離開這兒,現在就可以返回你們的村莊,等災難過後再來,我是可以理解的。在齊亞將軍統治下,我恐怕不可能保護你們。”
仆人們表示不願意離開布托,貝娜齊爾也決心同父親站在一起。
8月1日,齊亞·哈克將軍宣布10月18日舉行大選,從9月18日開始為期一個月的競選活動。人民黨和巴基斯坦全國聯盟都迅速作出反應,宣布將參加競選。為此,布托回到克裏夫頓70號後,便不停地舉行政治會議。當布托和黨的領導人在樓下開會時,貝娜齊爾在樓上餐廳裏跟老師學習烏爾都語。
“你需要好好學習烏爾都語,我也許需要你為我演講。”布托告誡女兒。
貝娜齊爾8月份每天學習兩小時,大量閱讀烏爾都文報紙並跟輔導老師學習政治詞彙。盡管布托為黨的工作日理萬機,但他時該關注著女兒的學習情況。在樓下召開的政治會議休會時,總到樓上餐廳問輔導老:“她學得怎樣?”
8月末,貝娜齊爾同父親飛往拉瓦爾品第。第二天,貝娜齊爾參加了由支持人民黨的考卡爾大家族舉行的茶話會。大約有100多名婦女出席。“你講幾句話吧”,三位考卡爾婦女敦促貝娜齊爾。貝娜齊爾用刻苦學到的烏爾都語向與會婦女講了兩分鍾話。當貝娜齊爾離開時,她驚訝地看見大批警察,包括女警察在大門外等著。“因為你,他們才來到這兒”,一位婦女說。但警察最終未敢拘留貝娜齊爾,這使貝娜齊爾深深感到自己同留同大名數婦女同胞站在一起,就是安全的。
那天夜裏,軍法管製首席執行官齊亞·哈克將軍派人送來一則通告。警告貝娜齊爾不要從事政治活動,這是貝娜齊爾第一次接到來自齊亞·哈克的警告。
貝娜齊爾深感委屈,她對父親說:“想想看,我參加了一個茶話會,他們便把我看作是對軍法管製的威脅。”
布托卻坦然地回答她:“這不是可笑的事,軍法管製是一個狠毒、危險的勾當。”
9月3日淩晨4點,布托因被指控涉嫌謀殺而被軍管當局再次逮捕。
原來三年前,一位受人民黨支持而當選議員的政治家艾哈邁德·拉紮·卡蘇利一家乘坐的汽車在拉合爾附近遭到伏擊,卡蘇利的父親,一位退休的地方行政官員被打死,卡蘇利死裏逃生。卡蘇利認為他才是真正的謀殺對象,認為這是由布托建立的安全部隊幹的,他們是執行布托的命令。卡蘇利為此曾對布托提出起訴。高等法院的調查結果認定布托與這一謀殺案無任何牽連。1977年,卡蘇利再次加入了人民黨,當他申請要求人民黨支持他參加3月份的議會選舉未果後,便重新對布托提出指控。布托因此再次被捕。
在布托被捕10天後,法官認為證據不足,允許他獲保出獄、齊亞·哈克對此發表評論說:“如果民事法庭已釋放了總理,那麼,我看以軍法條令來拘留他是沒有理由的,”對即將來臨的大選,齊亞·哈電對美國記者說,他希望看到布托重新執政。他說,如果布托通過大選再次當上總理,他將會更利索地向布托行軍禮。但是,“巴盟”反對布托東山再起,齊亞出麵給布托說好話,說布托參加大選“於國有利”,他還說:“我們已將布托先生從天上拉到了地下,讓我們不要感情用事而作些實實在在的事吧。在你想要懲罰某人前,應先問一下自己,如果你自己也處於相同的困難境地,你是否也要受到懲罰。”他還再次表示:“我一生中將不接受政治職務”。他隻在90天中起看守內閣的作用,大選後,民選領導人將重新掌管國家事務。他本人則希望回軍隊擔任原先的職務,軍隊無意長期控製權力,它的任務是保證公正選舉的進行,盡可能快地移交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