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上,貝娜齊爾到達法院時,無意中聽到聯邦調查局副局長阿卜杜爾·哈利克正在向證人簡單交待他們需要說的證詞。
“這就是你們的公正嗎?”貝娜齊爾怒不可遏。人群開始聚集在她周圍。
“把她帶走。”哈利克命令警察。
“我不走!”貝娜齊爾喊道。
“帶走她!”哈利克再次吼道。
正當警察向貝娜齊爾靠近時,走廊裏傳來了人們的議論聲,布托正從監獄裏到這兒來。為了不讓父親看到自己受到欺辱和被拉出法院而痛苦,貝娜齊爾讓步了。
據《民族報》載,美國前檢察長拉姆齊·克拉克以觀察員身份目睹了對布托的審訊。他後來寫道:“案子完全是根據幾名證人的口供起訴的,他們被拘留起來,直到做出口供才得以釋放。這些證人反複編造和改變口供,不能自圓其說,而且相互矛盾。”
布托的律師在後來的辯護中又出示了開槍時子彈飛行的彈道報告。這份報告表明,按照開槍人所說的射擊地點,根本找不到汽車上的彈孔;而且,實際開槍的人是四個,不是檢察當局說的兩個,此外,在現場找到的子彈殼也不是作證詞的“被告人”所說的他們使用的聯邦安全部隊的槍彈。
“我們打贏這場官司了。”布托的一位律師的姐姐興奮地對貝娜齊爾說。
在法庭休息時,貝娜齊爾急忙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父親,“爸爸,我們贏了!我們贏了!”貝娜齊爾高興地對父親說。
“你不會明白,不會,他們決定殺掉我,不管你或者別人帶來什麼證據也沒用。他們要借我不曾幹過的謀殺這一案件來殺掉我。”布托溫和地對女兒說。
其實,對布托的指控不僅僅是謀殺,還有貪汙,挪用公款為人民黨成員購買摩托車和自行車,給自己在拉卡納和卡拉奇的私人住宅裝空調設備和利用駐外使館為他自己購買食品和衣物等。
麵對這些指控,貝娜齊爾日複一日地埋頭查閱家庭帳簿,把律師需要的材料急忙送去,然後再回來查找下一步需要的材料。貝娜齊爾把反駁指控的材料編成小冊子,以後又合訂成一本題為《布托:謠言與真實》的書,書中簡述了關於布托的謠言,並且與真實情況進行對比。在貝娜齊爾看來,父親是清白的,她說,父親把每一項開支都入了帳,連1973年去泰國旅行時用24美元買的一塊布的收據和1975年用218美元買的意大利牆紙漿糊的收據都有。他甚至用自己的錢買了一付花鏡,盡管作為總理地享受免費衛生保健。
“我們應該號召人民起來罷工、示威或者搞其它活動。”貝娜齊爾有些沮喪地對人民黨的領導人說。
“在製定好黨的行動路線之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動。”人民黨的領導人們表示反對。
“我們到墓地去祈禱吧。”貝娜齊爾又建議。貝娜齊爾的建議得到了支持,人民黨成員開始聚集在全國各地的清真寺和墓地吟誦《古蘭經》,為布托的釋放進行祈禱。
正當貝娜齊爾和布托夫人為了布托的獲釋而奔走時,她們又一次被捕。
1977年12月16日,為了暫時消除聽審的疲勞,母女倆到拉合爾的卡紮菲體育場觀看板球比賽。當她們走上看台時,觀眾認出了她們並且向他們歡呼和鼓掌。正在此時,隊員突然從場上跑掉了,在他們剛才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三排跪伏在地的警察。
一陣氣浪撲麵而來。“催淚彈!催淚彈!”耳邊響起了人群尖銳的叫聲。
入群一片混亂,蜂擁奔向出口。貝娜齊爾感到好像有什麼重物擦臉掠過,接著便喘不過氣來,也看不見東西。四周煙霧迷漫,警察揮舞著棒子,辟頭蓋臉打下來。
“媽媽,你在哪兒呀?你沒事兒吧?媽媽!”貝娜齊爾淒厲的喊叫聲在混亂的人群中顯得那樣微弱。
貝娜齊爾終於發現媽媽彎腰倒在看台的鐵欄杆上,聽到喊聲才抬起頭來,隻見她頭上傷口血流如注。”
“去醫院,我們要趕快把媽媽送到醫院。”貝娜齊爾喊叫著。
“不!”布托夫人平靜地說,“我們先去見軍法管製執行官!”
鮮血從布托夫人臉上不住地往下,染紅了她的衣服。“送我們到軍法管製執行官那裏去,”布托夫人鎮定自若地對司機說。
布托夫人一行到達軍法管製執行官官邸門口,門區一看,大吃一驚,哪裏還敢阻攔。
“你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將軍!”布托夫人怒氣衝衝地質問旁遮普省軍法管製執行官伊克巴爾,“你們就是在這一天在達卡向印度軍隊投降的。今天你看到我臉上淌著血應該感到羞恥。你不認識榮譽這兩個字,將軍,你隻知道恬不知恥。”
伊克巴爾被布托夫人辟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弄得不知所措。布托夫人傲然地轉身離去。到了醫院,布托夫人頭上的傷口縫了12針。
下午,貝娜齊爾在家中被捕,布托夫人在醫院也被捕了。
貝娜齊爾被關押在拉合爾那間沒有家具的房子裏,布托夫人被關在醫院。一個星期後,布托夫人被押來與女兒關在一起,她們在拘留中度過了1978年新年。
探監的時間到了,又過去了,貝娜齊爾心急如焚,她不知道父親正在遭受什麼樣的折磨。而1978年新年伊始,迎接人民黨的是一次大屠殺。人民黨號召把1月5日布托的生日定為民主日,木爾坦市的克勞尼紡織廠工人準備罷工,在民主日那天舉行遊行。在民主日的前三大,軍隊關閉了這家紡織廠的大門.然後爬上房頂向下麵的工人開槍,據說打死打傷幾百名工人。
盛傳外麵的暴行日勝一日,貝娜齊爾母女卻隻能在等待中度日。到15天拘留結束的那天,行政官進來了,卻不是來祝賀她們自由了,而是宣布繼續拘留15天。
1月中旬,貝娜齊爾終於被釋放了,她立刻飛回卡拉奇,半夜裏回到克裏夫頓70號。深夜兩點鍾,正在熟睡的貝娜齊爾被驚醒,原來警察已經包圍了房子。
“我們給你定了早上7點鍾去拉合爾的機票。”一個軍官說,“你被禁止進入信德省。”
“為什麼?”貝娜齊爾吃驚地問道,“我剛趕到這裏是專為回答你們當局對我的指控的。”
“齊亞將軍準備陪同英國首相卡拉漢看板球比賽。”軍官解釋說。
“這件事與我有什麼關係呢?”貝娜齊爾十分奇怪。
“軍法管製執行官不想出現任何麻煩。你可能會去看比賽。所以他命令你馬上離開。”軍官頗有耐心地解釋。
貝娜齊爾又好氣又好笑,僅僅因為她可能會去看比賽就要被迫離開自己的家。更可氣的事還在兩天之後。那天,貝娜齊爾與朋友在拉令爾住宅中吃午飯,警察又一次光顧。
“你被拘留五天。”負責拘留的軍官對她說。
“為什麼?”貝娜齊爾莫名其妙。
“今天是達塔·薩赫市逝世紀念日。”軍官神情木然地說,“你可能會去他的墓地。”
哦,又一個“可能”,僅僅出為“可能”,就得拘留她!貝娜齊憤怒之極,但又無可奈何。
1978年2月初,貝娜齊爾一被釋放,就馬上趕去見父親。因為被拘留,她已錯過了三次與父親見麵的寶貴機會,而對父親的審訊也進入了關鍵時刻。
貝娜齊爾為搭救父親而到處奔走,布托夫人也奔波於旁遮普省各城市,並在卡蘇爾市的穆斯林聖人布巴·布拉·沙的聖陵進行祈禱。
“我想讓你去信德省。”布托對來探監的女兒說,“你和媽媽一直在旁遮普省活動。請人民黨的積極分子幫助安排你到信德省去。”
“兒行千裏母擔憂。”貝娜齊爾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起程了,可布托夫人很為女兒擔心,她畢竟隻是一個剛出校門的柔弱女子。她托人送來一張便條,叮囑貝娜齊爾要小心從事,“不要指責或批評齊亞·哈克,而要集中談諸如物價上漲之類的問題。你一定要到那裏舉起黨的旗幟,管理好黨務。”為了安全起見,“你去的時候要乘坐‘奔馳’牌汽車,這種車牢固安全,加速快。”
2月14日,貝娜齊爾遵照父親的指示開始在信德省內地的首次出訪。由於《平等報》刊登了貝娜齊爾出發的消息及所要途經之地,因此貝娜齊爾受到了熱烈的歡迎,她乘坐的汽車在前呼後擁的人群的簇擁下緩緩而行。在海得拉巴市,貝娜齊爾站在相互毗連的屋頂上俯視下麵蜂擁而至、擠成一團的人群,大聲說到:“兄弟們,尊敬的父老們,我帶來了佐勒菲卡爾·阿裏·布托主席對你們的問候。一切反對布托的罪惡行為也就是反對人民的罪惡行為。”
貝娜齊爾一路宣傳一路潛行,當他們正要駛離桑克爾市時,突然遭到軍車的前後阻截,他們被押送到一所房子裏,在刺刀尖下度過了一夜。
“你們不能再繼續前進了。”區行政官對她們說。
“你有命令嗎?”貝娜齊爾問道,“我要看命令原文。”
區行政官無言以對。
“他是當局派來威脅咱們的。”同行的人民黨領導人說。“咱們繼續前進吧。”貝娜齊爾毫不畏懼。
第二天,貝娜齊爾一行到達納瓦布沙阿市,在那裏舉行了旅途中最大的一次集會。但當汽車開到凱爾普爾市與納瓦布沙阿市的交接處時,他們發現道路被安全部隊封鎖了。這次安全部隊持有書麵命令。
2月18日,當局把貝娜齊爾從納瓦布沙阿市遣送到卡拉奇,並且禁止她離開該市。貝娜齊爾又一次失去了每兩周一次同父親見麵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