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進入東巴的印軍攻占了戰略要衝婆羅門巴裏亞。12月6日,印軍又占領了錫爾赫特、庫米拉、費尼等地。同一天,印度政府宣布承認“孟加拉國”。
12月4日至7日,聯合國安理會就印巴武裝衝突造成南亞次大陸的緊張局勢問題,舉行緊急會議。12月7日,聯合國大會以104票的壓倒優勢通過要求印巴雙方停火和撤軍的決議。但印度拒不執行,並加緊在東巴的作戰行動。
遠在美國的貝娜齊爾一直關注著國內的形勢發展,為祖國的安危憂心忡忡。印軍侵入東巴後,貝娜齊爾心如刀絞,寢食難安。12月3日,貝娜齊爾看到報紙上報道的印軍進入了東巴,並同時襲擊了西巴的消息後,在學生宿舍的房間內憤怒地尖聲哭喊著:“不!”然而,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比她想象的更可怕。
薩米姐從國內來信告訴貝娜齊爾:“每晚都有空襲,我們不得不在窗戶上貼上黑紙遮擋亮光。所有學校都關閉了,整天無事可做,隻有發愁,與平常一樣,報紙不告訴人們實情。直到有人敲我們的大門,呼喊‘戰爭!’‘戰爭!’時,我們才知道印度入侵東巴的消息。今天早上7點的新聞講我們勝利了,但英國廣播公司對亞洲的廣播說,我們已被擊潰。英國廣播公司還報道了這支軍隊在東巴犯下的滔天罪行。”“我們其他人都非常害怕。有一次空襲時,我正在你們家同薩娜姆在一起,你母親帶我們到樓下餐廳,那兒沒有窗戶。我在家時和母親睡在一起,我們都很緊張。就在我們房屋前的馬路對麵落下了三枚炸彈,但幸運的是它們沒有爆炸。”“印度的飛機飛得貼近窗戶,甚至可以看到飛行員。但是,我們的空軍似乎沒有對他們進行過反擊。三天前的晚上,爆炸聲震耳欲聾,我想鄰居的房子肯定被炸了。我跑上樓頂,隻見整個天空一片粉紅色。第二天早上我得知,卡拉奇碼頭的油庫被導彈擊中了。大火仍在燃燒。我們在等美國人的幫助。”
貝娜齊爾在竭力想象家人及朋友所經曆的恐懼。正在這時,她接到了父親發來的電報,告訴她“我就要去聯合國,12月9日到紐約皮埃爾飯店見我。”原來在印度入侵一周後,巴基斯坦軍隊在戰場上全麵崩潰,國內形勢又一片混亂,葉海亞·汗不得不求救於在大選中得到公認的政治領袖布托。12月7日,葉海亞·汗總統任命布托為副總理兼外交部長,期望利用他的權威和聲望拯救巴基
“你認為巴基斯坦在聯合國會得到申訴的機會嗎?”布托在紐約見到女兒時問女兒。
“當然會,爸爸。”貝娜齊爾肯定地說,“誰也不能否認印度違犯了國際法,侵略並占領了另一個國家。”
“你認為安理會會譴責印度,堅持讓它撤軍嗎,”父親又問。
“怎麼不會?數千人正在被屠殺,一個國家在被肢解,而作為一個國際維護和平組織,它竟袖手旁觀,這將是一種瀆職行為。”貝娜齊爾天真地回答。
布托深沉地對女兒說:“你會成一個國際法的好學生,萍姬,我難以否定一個哈佛大學學生的觀點,但你對強權政治一竅不通。”
在安理會,貝娜齊爾坐在父親後邊二排的座位上。參加安理會對於貝娜齊爾來說,是在道義上支持父親,支持父親去為維護巴基斯坦的統一而鬥爭。而對布托來說,則希望貝娜齊爾能從中學到政治的殘酷。他是在有意識地培養貝娜齊爾的政治興趣,以便將來有一天貝娜齊爾能接替自己。
安理會討論的結果是令人失望的。安理會就印巴衝突舉行了7次會儀,擬訂了十幾份決議草案,但由於蘇聯偏袒印度,行使否決權,一個也沒有通過。安理會的五個常任理事國甚至在停火問題上都未能取得一致意見。貝娜齊爾在這裏充分領略了超級大國操縱國際事務以及強權政治的真實麵目。
12月11日淩晨,巴基斯坦在東巴的軍隊正在苦戰,而且種種跡象表明他們最多隻能堅持36小時了。布托為了在外交上取得進展,給伊斯蘭堡發去電報,要求軍隊再堅持72小時。
布托對巴基斯坦代表團說:“我們必須讓葉海亞在西線開戰,西線的進攻將牽製印度軍隊集中兵力攻打東線,減輕那裏的壓力。否則,我們將有失去整個巴基斯坦的危險。”貝娜齊爾替父親給葉海亞·汗打電話,但葉海亞·汗的軍事助手說,總統正在睡覺,不能打擾。布托聞此怒火中燒,抓過話筒吼道:“把總統叫醒!他必須在西線開戰,我們必須立即減輕東線的壓力。如果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討價還價,我怎能去談判一項對我們有利的解決辦法?”
而此時在東巴基斯坦,戰鬥正在殘酷地進行著。巴軍從戰爭一開始就在數量上和武器裝備上處於劣勢。在戰略上,巴軍統帥尼亞茲將軍將部隊部署在邊境的前沿地區,以旅為單位,分別固守十多個孤立的地域,企圖禦敵於國門之外。但當印軍改變了傳統的正麵突破、齊頭並進的戰術,而采用避實就虛、多路迂回的靈活戰術後,處於劣勢的巴軍便始終未能集中兵力主動出擊,陷於被動挨打的局麵。雖然巴軍頑強抵抗,但終於被各個擊破,首尾不能相顧。當巴軍企圖收縮兵力固守達卡時,為時已晚。12月14日,東、西、北三路印軍在達卡城下會師,達卡被包圍。
在西巴戰場上,巴軍打的也不理想。12月15日,印軍突襲西巴南部國境,占領了納亞加爾等城市。兩國空軍相互轟炸,並發生了激烈的海戰。由於巴軍在西線不能對印軍形成強大的壓力,東巴的命運危在旦夕。
在外交戰線上,布托竭盡全力試圖使聯合國發揮作用,製止印度的侵略,挽救東巴。但由於蘇聯作為安理會的常任理事國堅決支持印度的侵略,與印度在外交上進行戰略配合,否決一切停火協議,為印軍在戰場上贏得時問.所以布托的一切努力都無濟於事,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東巴淪陷。
在聯合國緊張的外交活動中,貝娜齊爾成了父親的秘書,參與布托與各國代表的會晤和磋商,出席安理會的會議,親眼目睹了國際舞台上的強權政治、弱肉強食,學到了書本上根本學不到的知識。這段經曆給貝娜齊爾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是她在外交問題上的一次重要的實踐。
12月16日,布托在聯合國已無能為力,便於一早飛返巴基斯坦。貝娜齊爾也從紐約回到哈佛大學所在的坎布裏奇。
1971年12月16日,印軍攻陷達卡,尼亞茲將軍率9萬名東巴駐軍無條件投降,成了印軍的俘虜。東巴淪陷。
同一天,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宣布西線印軍將於17日22點30分停火。17日,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汗宣布接受印度的停火建議,並命令巴軍全線停火。
1971年12月17日,第三次印巴戰爭結束。
第三次印巴戰爭的結果是巴基斯坦被肢解,原東巴的土地上成立了一個新的國家——孟加拉人民共和國。
1971年12月21日,“孟加拉人民共和國臨時政府”從印度的加爾各答遷回達卡。1972年1月7日,巴基斯坦總統佐·阿·布托釋放了被前總統葉海亞·汗於1971年3月26日以“判國罪”逮捕的人民聯盟領袖穆吉布·拉赫曼。1月8日,穆吉布·拉赫曼從西巴經由德裏回到達卡,就任孟加拉國第一任總統。
在印巴戰爭激烈進行的時候,為了穩定民心和國內局勢,葉海亞·汗總統於1971年12月7日任命前東巴省省長、巴基斯坦民主黨主席努魯爾·阿明為政府總理,任命人民黨主席佐·阿·布托為副總理兼外交部長。戰爭結束後,12月18日,擔任副總理才12天的布托又被任命為政府總理,葉海亞·汗總統企圖以此轉移人民對他領導不力導致戰敗責任的追究。但是,失去了東巴的巴基斯坦人民痛心疾首,他們再也不能容忍葉海亞·汗的軍事獨裁統治了,憤怒的群眾的抗議浪潮終於把葉海亞·汗趕下了台。1971年12月20日,葉海亞·汗被迫辭去總統兼軍法管製首席執行官職務。
1971年12月21日,巴基斯坦國民議會中最大政黨人民黨領袖佐·阿·布托臨危受命,出任巴基斯坦總統兼軍法管製首席執行官,成為巴基斯坦伊斯蘭共和國的最高領導人。此後直到1977年7月5日布托總理被齊亞·哈克將軍發動的軍事政變推翻,佐·阿·布托一直是巴基斯坦的最高統治者。布托當政期間的政治經濟改革和國內外政策,在巴基斯坦伊斯蘭共和國曆史上產生了重大影響,留下了深刻的曆史烙印,直到今天仍在發揮著重要作用。
佐·阿·布托擔任總統,標誌著巴基斯坦曆史上布托時代的開始。它也深刻地影響了貝娜齊爾的一生。
父親的榮升為哈佛大學的貝娜齊爾帶來了榮耀,人們不再知道她是來自巴基斯坦的貝娜齊爾,而隻知道她是巴基斯坦總統的女兒。然而,貝娜齊爾痛心疾首的是一個孟加拉國的存在已是無可挽回了,巴基斯坦被肢解了。
1972年6月,貝娜齊爾回國省親,布托再次要女兒參加他與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在西姆拉舉行的印巴兩國首腦會談。布托對女兒說:“不管結果如何,這次會談將是巴基斯坦曆史上的轉折點,我希望你親眼看到這次會談。”
6月28日布托飛赴西姆拉同印度總理英迪拉·甘地舉行首腦會議。在飛機上,布托一再告誡女兒:“每個人都將尋找跡象看會談如何進展,你必須格外小心,你絕對不能笑,不能給人留下印象,當我們的戰士還在印度戰俘營時,你卻過得很愉快。你也千萬不要顯得愁眉苦臉,那樣人們會理解成是悲觀的表現。不能讓人們抓到把柄說,看著她的臉,會談顯然要失敗。巴基斯坦人已經害怕了,他們根本沒有成功的機會,肯定要作出讓步的。你既不要顯得悲觀,又不要顯得高興。”
然而。布托的囑咐並沒有束縛貝娜齊爾的感情。在機場,貝娜齊爾猛然發現來迎接他們的甘地夫人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高大,實際上甘地夫人顯得那樣矮小,要比許多照片中的小得多。
“阿斯拉姆·阿列庫姆!”(烏爾都語音譯,意思是“你好!”)貝娜齊爾用穆斯林希望和平的問候語問候英·甘地。
“娜瑪斯台!”(印地語音譯,意思是“你好!”)甘地夫人回答著,麵帶微笑。
貝娜齊爾不自覺地回報以微笑。這是貝娜齊爾首次見到印巴次大陸上的第一位女總理,當時她隻是一個19歲的女大學生。富有戲劇性的是,16年後,貝娜齊爾成為繼英·甘地之後,印巴次大陸上的第二位女總理。
西姆拉的談判是秘密進行的。就在布托與甘地夫人唇槍舌劍地“激戰”時,人們卻驚奇地發現了布托的女兒貝娜齊爾。盡管貝娜齊爾對政治尚未有濃厚興趣,但人們卻堅信她一定是未來的佐·阿·布托是次大陸又一顆即將升起的政治明星。於是,人們不斷追逐她。每當貝娜齊爾離開她居住的旁遮普前英國省督官邸時,人們便排隊站在街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看她。她走到哪兒,興奮的人群便跟到哪兒。他們跟著她走過了舊的農舍和多年前由懷念家鄉的英國居民種植的鄉間花園,跟著她去由印方安排參觀的玩具娃娃博物館,手工藝中心、水果罐頭工廠以及在女修道院舉行的舞會。當她走過曾是大英帝國政府官員和他們的妻子一起散步的林蔭道廣場時,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大,連交通也被迫中斷了。這令貝娜齊爾感到相當別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引起這麼多人的注意。
記者也爭先恐後地采訪貝娜齊爾,她甚至被電台邀請去講話。貝娜齊爾穿的衣服也成了印度全國時髦的款式,這令貝娜齊爾窘迫不安,因為這衣服是從薩米娜的姐姐那兒借來的。盡管貝娜齊爾頭腦裏裝滿了戰爭和和平等嚴肅問題。可記者們卻對她的衣服發生廠濃厚的興趣,緊追不舍。貝娜齊爾惱怒地對一位記者說:“趕時髦是資產階級的娛樂方式。”可第二天報上登載的消息卻大肆讚揚她對時髦有獨到的看法。
“你肯定影響了我們所談問題的嚴肅性。”布托對女兒如此風光頗感意外,要求她“最好小心點”。
6月30日,在甘地夫人為巴基斯坦代表團舉行的小型工作晚宴上,甘地夫人不停地盯著貝娜齊爾,這令貝娜齊爾緊張不安。為了穩定緊張的心情,貝娜齊爾試圖同甘地大人交談,但她卻沉默不語.一如既往地盯著貝娜齊爾。也許她也在揣度是不是以後還得同貝娜齊爾打交道。
“收拾行今”,7月2日布托對女兒悅.“我們明天就回家”。
“沒有簽訂協議就走啦?”貝娜齊爾驚奇地問。
“對。”布托說,“我寧願空著手回去,也不能帶著印度強加給我們的協議回去。印度人以為,我非得簽訂協議後才能回去,因而會屈服於他們的要求。但我要叫他們攤牌。我寧可讓巴基斯坦人民對我大失所望,也不能簽訂一個出賣國家的協議。”
就在巴基斯坦代表團即將離開的最後關頭,7月3日,英迪拉·甘地總理終於和布托總統達成了妥協,簽訂了《印度政府和巴基斯坦政府雙邊關係協定》,即舉世矚目的《西姆拉協定》。
《西姆拉協定》是印巴兩國關係上的一個裏程碑,其宗旨就是用和平方法解決兩國之間的爭端,因此,直到今天,印巴兩國領導人在處理雙邊關係時,都強調要用西姆拉精神解決問題,它的曆史影響是極其深遠的。
《西姆拉協定》規定:“印巴兩國決心用和平方法,通過雙邊協商使用其它相互同意的和平手段解決它們的爭端。”“兩國將永遠尊重彼此的國家統一、領上完整、政治獨立和主權平等”,並“按照聯合國憲章不進行威脅或使用武力反對對方的須上完整和政治獨立”。兩國同意逐步恢複兩國關係和使兩國關係正常化,為此“要采取步驟恢複交通、郵電等聯係”,“盡最恢複經濟和其它彼此同意的領域的貿易與合作”,“促進科學文化領域的交流”。此外,《西姆拉協定》還規定:“兩國的部隊應撤回到國境邊界的各自一側”,“在查謨和克什米爾,由於1971年12月17日的停火而造成的控製線,應當受到雙方的算重,而不損害任何一方得到承認的立場”,“任何一方都不應該單方麵謀求改變這條控製線”,“撤軍應從本協定生效時開始進行,並於30天期限內完成”。
根據《西姆拉協定》,印度答應退還它占領的5000平方英裏的巴基斯坦領土,但雙方未就遣返戰俘問題達成協議。直到1974年巴基斯坦承認孟加拉國後,被印度關押的9.3萬名巴基斯坦戰俘才全部獲釋。
1973年4月,布托總統主持製定並最終由同民議會通過了一部新憲法。這是繼1956年憲法和1962年“阿尤布·汗憲法”之後巴基斯坦曆史上第三部憲法、1973年憲法也被人們習慣稱為“布托憲法”。
1973年憲法給人民帶來了基本人權。憲法嚴禁基於種族、性別和宗教的歧視,它保證司法獨立並將它同行政機構分開,1973年憲法在巴基斯坦政治發展史上影響深遠,雖幾經修改,但直到今天仍在發揮著重要作用。其主要內容有:憲法規定巴基斯坦國家政體是西方式議會製和政府總統製的結合。議會是國家最高立法和權力機構,議會實行兩院製。國民議會也稱下議院,由200個議席組成,按人口比例分配給各省,由公民自由選舉產生。參議院也稱上議院,有63個席位,由各省和部族地區選出。聯邦最高執行或行政機構是總統和以總理為首的內閣,總統是國家元首.代表國家的團結統一,根據議會的選舉結果任命總理,並有權任命各省省長、檢察總長、首席法官等。總理是政府首腦,由國民議會多數票選舉產生,有權任命內閣部長及國務部長。總理及內閣對國民議會負責。1973年憲法還明確規定了巴基斯坦是聯邦製國家,由旁遮普省、信德省、西北邊境省和俾路支省四個省及聯邦中央直轄部落區等組成。省長是憲法首腦,首席部長是政府首腦。首席部長和省政府對省議會負責。具有濃厚民族特色的是,憲法規定巴基斯坦是伊斯蘭國家,明確規定隻有穆斯林才能擔任國家最高職務,並采取措施保證巴基斯坦穆斯林按伊斯蘭教義安排生活。
根據新憲法,1973年8月巴基斯坦舉行新的選舉。在選舉中,前國民議會議長喬杜裏·法茲爾·伊拉希當選為新總統。佐·阿·布托則當選為握有實權的政府總理,並開始對國家進行一係列深刻的改革。
1973年春天,貝娜齊爾即將從哈佛大學畢業。離開哈佛大學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貝娜齊爾感到無比傷心。盡管她同幾個朋友,包括彼得·加爾布雷思已被牛津大學錄取,但她不想去。貝娜齊爾在給父親的信中說,她好不容易熟悉了這裏的環境並理解這裏的人民,她請求父親讓她在回巴基斯坦前去弗萊徹法律和外交學校求學。但布托堅持要女兒去牛津大學。他給女兒寫信說,在一個地方呆四年已經足夠了,如果你在美國呆的時間再長一點,你就將開始在那裏生根。你應該換個地方了。
貝娜齊爾第一次感到父親在推動她去做某件事,但究竟做什麼呢?她不得而知。但貝娜齊爾知道自己並沒有成為政治家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