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叔叔一定是沒錢坐車了。”女孩拉低母親,在她耳邊悄聲說道,偏又讓蕭瑟聽著了。
真是童言無忌,可憐蕭瑟剛散去的血色又衝上腦門。
“看升旗,錢被偷了!”蕭瑟不情願地說道,接著又補了一句,“沒事,走回去也行,就是怕繞路。”
“你知道要走多久麼?”
“不知道,”蕭瑟故做淡然,“走了不就知道了。總不會比長征難走吧!”
萬芳搖了搖頭,淡淡一笑:“現在的年輕人,個個都好強得要命。也好,我的車來了,再見。”她拉拉女孩的手,“我們走吧!”
“媽媽,我可以借叔叔十塊錢麼?”女孩抬起頭問道,從衣袋中掏出一張十元鈔票。
“不用不用!”蕭瑟趕緊搖手,恨不得抬腿就跑。
“請等一下。”萬芳一把拉住正要轉身的蕭瑟,把錢放進他手裏。
“這是我女兒借給你的。你可以先吃完早飯再走。記得要還的哦!”
“怎麼聯係你們啊!”蕭瑟趕緊問。
“你們上不上車?”售票員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再見!”女孩眼中含著笑意,擺了擺手,拉著母親轉身上了車。
蕭瑟心中熱流湧動,一時居然說不出話來。
“阿菁!是你?!”有個女孩的聲音,透著久別的興奮。母女倆好像在車上見到了熟人,打起來招呼。聲音傳到車外,如同一盆冰水直從頭上澆下,讓蕭瑟全身僵硬。他努力抬起頭,望向已經開始加速的車子。
我聽錯了麼?那是阿菁?是那個阿菁?!不會這麼巧的。
許久之後,蕭瑟慢慢轉過身,滿臉的懊惱與悔恨,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的包子鋪夥計微笑道:“要幾個?”
“不用了!”蕭瑟深深吸了口氣,抬腳向前走去。
“叔叔!我有那麼老麼?”蕭瑟摸摸嘴邊,倒是有些微須。
“那個人,有點像哥哥!”女孩輕輕說道,看著漸漸遠去的站台。
“是麼?”萬芳倒不覺得,當年那倔強的小男孩子仿佛又站在了麵前,眼睛瞪得很大,頭抬得很高,拳頭捏得很緊,很努力地把妹妹護在身後。今天他又在哪裏?
“哥哥也是這樣,從來不向別人要東西的。”
“爸爸今天回來,你想吃什麼?”萬芳心中一酸,隨口岔開了話題。
........
跟著車子走了一會,看看天色尚早,蕭瑟便打算走著回四元橋。
心神恍惚的蕭瑟沿著體育館路向東麵走去,走著走著,前麵居然又是一個公園,龍潭西湖公園,多少文人墨客會感歎神州處處是西湖,人間隨處有美女。
蕭瑟繞著龍潭西湖公園走著,近了三環,拐進一條小路,前麵又突然熱鬧起來,街邊滿是擺著舊貨的攤點,時不時還看到有人圍著看些古玩瓷器。蕭瑟對這些並不太感興趣,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就算感興趣也沒有錢去買那些半真半假的古董。隻是漫無目的地邊走邊看,揣著十塊錢走在北/京街頭,身邊滿是行色匆匆的人流,蕭瑟隻覺得自己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用腳步丈量著這片土地,用記憶封存這段時空。現在的他自然不知道這便是後來很是出名的潘家園舊貨市場,無數渴望一夜暴富的人在這裏淘換著古玩。
那一天,他在潘家園唯一的收獲就是看到一件中間藏著暗格的木雕,攤主說這便是古人用來藏寶物的木造藏,這讓他想起了家裏那個椰子。那會是一個木造藏麼?多年前已經被他收到了櫃子的最上方,估計這時已經落滿了塵灰。
下午一點多,饑腸碌碌的他還是堅持走回家,到家已經六點了
四元橋附近的一座簡易房前,蕭瑟推開門,姨媽一家正在吃飯。
“吃了麼?”
“吃過了!我回房休息。”
今天走了八個小時,滿身的酸汗,腿如灌鉛,雖然餓得要命,卻已經沒了半點胃口,一頭栽到自己的行軍床上。
雖然困,但一時間卻無法入睡,思來想去全是滿腔悔意和女孩的音容笑貌。從懷裏抽出那張十元錢,展開看著。
不過三五分鍾,他就已經進入了夢鄉,夢裏猶自喃喃低語。
門輕輕地打開,姨父走了進來打量了一下,轉身出門,壞笑道:“好小子,說睡就睡,手裏還捏著十塊錢,拿都拿不下來,嘴裏還咕噥著金啊錢的!這真叫錢不離手,財不離口,頗有我當年的風範。”
“不許這麼說我外甥,人家堂堂大學生,你連小學都沒畢業。還說人家有你的風範,真不害臊。”姨媽一邊收碗一邊冷笑。
“錯!”姨父義正嚴辭打斷,“首先,他不是大學生,還沒被錄取,就算已經被錄取,沒踏進大學門,也隻能算是準大學生;其次,我雖然小學跳級未成功又趕上文/革耽誤,但我一直沒有放棄對自己的高標準嚴要求,在社會大學裏埋頭苦學,多方鑽研,已經做出了傑出的成就,絕對算得上是自學成才的典範,你沒見那天我把老外騙得暈暈乎乎的麼?所以,就目前的狀態來說,我,懂得比他多,學問比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