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一個人去旅行,你會不會擔心?”“不會!”
“你說謊,我看到你的腳在抖,你的聲音有些飄乎!”
“會!”
“擔心什麼?”
“什麼都擔心,好了吧?!”
“好了!”
........
1995年,九月的北/京,上午八點多鍾,霧汽蒙蒙,原本還有些夏日炎炎的味道,在昨天北方冷空氣南下之後,居然有了些許秋意。
蕭瑟翻起衣服下擺,就著空氣中的水汽擦了把臉,歎了口氣,好餓,摸摸肚子,安撫一下正在造反的腸胃,把皮帶抽緊了兩格。沾衣晨露浸餓身,草色浮華沒蓋頭。滿腹詩書全無用,權飲西風作一餐。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北/京這物華天寶之地,就連空氣都透著營養豐富,隻是稍微張口,便覺得五味雜陳,更有細膩粘牙之物直灌進嘴裏,雖然有點兒硌牙,但頗能飽腹,亦可補鈣,隻是這等金貴之物不可多喝,少食當補,多則傷身,蕭瑟理智地閉上嘴,還是留點給他人享用吧。
周末的北/京街頭雖然熱鬧,隻可惜過客匆匆,時時體會的,總是入骨的寂寞,而自己除了入骨的寂寞外,還餓得要命。
前/門大街的一家花店,各色鮮花被分門別類捆成一紮,活像冬儲大白菜。店主哼著歌,將進來的花捆解開,揀出完好的花枝,絲帶一紮,碼在架上,餘下的自然被扔到路邊。
“這些為什麼不要了?”
店主抬起頭,看見一個年輕女孩站在一邊,戴著醫用口罩,但隻露出的眉眼已經是精致如畫,令人想見那麵容應是同樣美麗。
“為什麼不要它們了?”女孩子指著地,惋惜地問道。
“這些沒用的。”店主隨口回答。
“啊!”女孩有些迷惑,蹲下來,拾起一枝濕漉漉的百合。
“阿菁,別拿這些,髒的。醫生不是說過不要亂碰這些東西麼!”萬芳伸手拿過百合,放了回去。
“媽…”
“走吧。”
“好好的為什麼不要了?”
“那些沒人要買的。”萬芳拉著女孩的手,向站台走去。
女孩猶自不舍地回頭看著那堆被遺棄的殘枝。
........
剛才的一幕落在蕭瑟眼裏,隻是感覺女孩的天真善良,但他也隻是多看了幾眼,便回轉身,自顧自地捏著下巴,看著站牌,足足看了有五分鍾。他不是沒有想過要蹭車,可惜天早人少,又是周末,老練的售票員不會給他半點機會。
囊如洗,腹中空。蕭瑟又歎了口氣,緊了緊皮帶,定定神,努力不去看路邊那些早點鋪。
“從這裏走回去,大概還能趕上夜宵吧!”腹中咕咕亂叫,仿佛正嚴正抗議。
蕭瑟自嘲地笑了笑,揉了揉脖子,低頭看著自己那雙還算幹淨的球鞋,睡意又湧了上來。天/安/門廣場並不是個睡覺的好地方,自己沒有帶枕頭,墊著鞋睡差點落枕,但如果不睡上一晚,多半是看不到國旗班的英容的。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中/國青年,親眼目睹了天/安/門的升旗儀式,在人/民英雄紀念碑前默了哀,瞻仰了主席遺容,也算了了共和國青年生平要做的三件大事。若不是先被廣場武警用力推搡受了點內傷,又被紮堆的小偷割破褲子扒去錢包,這經曆應該還算比較愉快。
這個城市很大,到任何一個地方都要走很遠的路。也有很多車,但很少有一輛車可以帶你到終點,你得不停的換車,如果你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地,那就更花時間,好在他知道終點在哪。隻不過,如果你想真正的了解一個城市,坐在車上浮光掠影地賞玩並不是什麼好的辦法,在城市街頭巷子裏漫步卻是真正感受這片時空的好方式,當然,前提是別餓著肚子,當然就算是餓著肚子也不要緊,隻要身上還帶著錢,城市的某個角落總會有個美食在等著你這樣的人,可惜,蕭瑟不但餓著肚子,還沒有錢,不但沒有錢,就連多餘的肥肉都沒長幾塊…
坐車傷錢,走路傷鞋,低頭看看腳上那雙有點發黑的白球鞋,蕭瑟狠了狠心,正準備邁步。
“媽媽,我聽見這個小叔叔肚子在叫!”女孩搖了搖母親的手,輕聲說。
蕭瑟轉過臉來,正好看見一個美麗的女孩正盯著自己,想到剛才那句話是她說的,臉立時紅了,他扭過頭,重新開始看站牌,心中鬱悶:“我怎麼就成叔叔了。”忍不住就去摸下巴。
“小夥子,你要坐哪路車?”萬芳友好地問。
“這個……”蕭瑟盯著剛離開的公交車屁股,嘴上像被粘了一層膠,搖搖頭。
“來北/京找工作還是旅遊的?”
“嗯!都有一點。”蕭瑟含含糊糊地回答,也不知道幫親威搬東西算不算打工。
“有住的地方麼?”
“四元橋。”
“剛才那部就到四元橋。”萬芳指著剛離開的車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