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頑皮不論年紀,想的話就頑皮一下未嚐不可,誰能管得著呢。”
“若是還能選擇一次,大師兄你還會不會打這一仗?”
“不會。”龔起說出了他的後悔,“父親和龔家還有你的好友南宮離,都因為這次戰爭遭受牽連,我們也莫名其妙的要死在這裏,簡直不像話,再選一次怎麼可能會打。”
張奕之苦笑兩聲道:“還記得以前那個故事嗎?後悔藥的。”
“哦,你不會突然拿出來一瓶藥吧?”
“大師兄你想多了,我學的又不是煉藥。”張奕之無語道:“我隻是在幻想罷了。”
龔起默默的拿出了他的佩劍,以前無論是上戰場還是比武,他都是用關刀的,這把劍他倒是從未出鞘過。
“這就是洞玄劍嗎?”張奕之道出了這把劍的名字。
“沒錯,這就是龔家的傳世寶劍洞玄,可惜現在卻沒有用武之地了。”龔起倍感惋惜,“總覺得對不住他,讓他在我手中的時候從未能夠沾血。”
張奕之歎息道:“是啊,誰讓你不用劍的。”
“你知道嗎?劍乃兵器君子,我一直都覺得君子跟我搭不上關係,”龔起慢慢的說出原因,“所以父親把劍交給我的時候,我拒絕了好幾次。”
“龔家的傳世寶劍,估計又要塵封了,落到楊曠手裏不知道會用來收買誰的人心。”張奕之還不忘奚落一番楊曠的風格。
龔起被這句話給逗笑了,笑的越來越大聲,淒涼的不像話:“可是如果有一種辦法,既不會讓這把寶劍蒙塵,也不會讓他變成楊曠的收買工具,你會幫忙嗎?”
“如果有的話,大師兄你吩咐就是了。”張奕之現在也是一身輕,他做好了跟大師兄一同赴死的準備,最後保住一把寶劍,也算是一個交代了。
龔起輕笑了一聲,好像是解脫了一般,默默的開口道:“所以,這把劍我就交給你了。”
“嗯?”張奕之察覺到了不對勁,卻已經為時已晚,龔起拔出了那把洞玄劍刺進了自己的胸膛,鮮血濺撒在張奕之的身上,猶如紅色的墨水那樣渲染。
“大師兄——”淒慘的叫聲吸引了僅剩的殘軍,所有的人都瘋了一般的圍到了龔起的身邊,張奕之最為瘋狂的叫喊著醫師,而結果可想而知,軍醫哭著說已經沒救了,這是致命傷,龔起準確的對準了他的心髒。
“不...不要徒勞了。”龔起拚著最後一份力氣低聲呼喚道:“這把劍在我手上沒沾過敵人的血,最後用我的血來慰藉也不錯嘛。”
“大師兄,你為何...何苦啊?”張奕之看著瀕死的龔起,心如刀割,他準備好了一切,沒想到卻要目睹大師兄死在自己的麵前,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痛苦。
龔起卻依舊保持著慘淡的笑容,望著那些僅剩的將士,意外的釋懷:“你們都是好樣的,本將最後命令你們...命令你們不準戰鬥,一律投降。”
“我們不想投降!”
“這是...將令。”生命的最後一刻,龔起虛弱的聲音卻還是那麼有威懾力,讓眾將士無法反駁。
張奕之已經哭成了淚人,整個人都止不住的顫抖,他的視線模糊,無論怎麼擦拭淚水,都會有新的淚水湧出來,無法停下。
“洞玄劍,自今日起...就是你的了,”龔起用盡最後一份力氣拔出了劍,鮮血繼續不停的湧出,而龔起卻不為所動,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將布滿自己鮮血的洞玄劍交在了張奕之手中。
“不要犯糊塗...額...要帶著這把劍...好好的...活著...”龔起越好越虛弱,失血過多已經讓他眼前慢慢的黑暗起來了。
張奕之一手拿著劍,一手握住了龔起的手,卻發現握住的手慢慢的失去了溫度和力氣,他再也控製不住的嘶吼了一聲,揚天長嘯。
龔起就這麼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最後一刻仍然是報以微笑,放下了生前所有的恩怨,沉沉的睡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從此世上再無龔起,再也沒有了那頭北唐猛虎,也沒有了那位被世人譽為古勁鬆結伴人的青年俊才。
這個不到三十的英才,就這麼自盡而亡,一時間張奕之和將士們都痛哭流涕,他們不怕死,也不怕失敗,他們更加不在乎榮辱,可龔起死在了他們麵前,眼睜睜看著他自盡卻無能為力的感覺,才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全身沾滿了自己最敬愛之人的鮮血,對張奕之的震動已經到達了極點,他似乎是要吼破自己的嗓子,也無法釋放心中的憤怒和悲傷,悲憤令他喪失了一切,留下的隻有龔起的那句好好活著,這一刻,他的身上也被留下了烙印。
遠遠的地方,劉絕塵無神的看著他們的樣子,大師兄,我見證了你的最後時刻,你無愧是我們空竹宅的大師兄,你的確是這世間的英雄。
就讓我們,送你最後一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