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夕陽斜下,楊曠帶著七萬大軍終於追上了潰逃的龔起殘軍,而他沒有直接下令攻擊,也是因為看到了沒有人手握兵器,全都坐在地上形同廢人。
遠遠看去,那高處的山坡上,有一個人正抱著另一個人,而抱著的那個,好像應該也是死了。楊曠認得那兩個人影,心中莫名的湧出許多複雜。
他叫停了大軍,準備獨自一人前去。
“大將軍,還是讓末將先去探探虛實吧。”司馬元不放心,覺得敵人或許是佯做放棄抵抗,便如此提議到。
“不必了,本將自有安排。”楊曠一意孤行的策馬上前,穿過了前方的一千多唐軍,這些人看到楊曠前來,真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看了看就繼續低下頭,兵器都被淩亂的甩在了一旁,已經是不想抵抗了。
楊曠也隻是草草的看了眼,便來到了那個高處的山坡,見到了張奕之,也看到了已經死去的龔起,而他的心中,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興奮,取而代之的隻有憂傷。
他憂傷的不是同門之誼,而是一代英雄的落寞,惺惺相惜罷了。
“他自盡了?”楊曠好似看出了其中的原因,便問了句。
“嗯。”張奕之默默的將龔起的屍體放在了地上,低著頭道:“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早點到的。”
“我始終擔心他會做出奇襲,所以步步小心,不敢讓騎兵先行。”楊曠解釋道。
“原來如此,讓你失望了。”張奕之依舊低著頭,“你坐擁七萬大軍,都沒有貿然進攻,算得上謹慎了。”
楊曠沒有閑情在這裏閑聊,雖然他感到憂傷,可是事情還是要辦,龔起死了是這場戰爭的落幕,而這不代表結束,他需要抓緊時間,預備接下來的戰爭。
可是還沒等他發話,張奕之就先麵朝他跪了下來,將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那聲響清脆,這一個頭磕的十分用力,他都能看見地上隱約的血液。
“你這是作甚?”
“楊曠,三師兄,師弟想求你一件事情。”張奕之沒有抬頭,誠懇的開口道。
楊曠也大概知道是什麼事情了,搖搖頭歎息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你也知道這是戰爭,如果我不把龔起的人頭帶給你們朝廷,怎麼證明他死了。”
“所以師弟是在求你!”張奕之的聲音十分的堅決,一點都不像是有求於人的樣子,“求你讓我好生安葬大師兄的屍體,就這一點!”
“不行。”楊曠果斷回絕了,自己即將會有下一場鬥爭,一刻都不容緩,如果得不到北唐的信任,極有可能會對自己的計劃造成影響。
“你就答應他把。”突兀的聲音出現,劉絕塵不知從哪冒了出來,他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哀傷,龔起對他而言同樣是值得尊重的大師兄,“都是空竹宅的學生,何必要做的那麼絕。”
楊曠並沒有因為第三者的勸說改變主意,振振有詞道:“我的確沒有必要做絕,但是我的後方也發生了問題,如果沒有龔起的頭顱交給北唐,不知道會有多大的麻煩。”
“我幫你解決北唐行不行?”劉絕塵商量道:“楊曠,你不要太過分了,如果這就是你的理由的話,我來幫你就是了,讓大師兄入土為安不好嗎?!”
楊曠冷冷的看著他,心中絲毫不在意他的看法,說道:“你們有你們的理由,可是永遠及不上我自己的問題。你不過江湖中人,何以幹擾廟堂,若是沒有足夠的利益,我憑什麼要犯險保住自己的敵人來獲得又一個敵人?”
劉絕塵咬牙切齒,可楊曠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被自己欺負的師弟了,他也不能再拿楊曠怎麼樣了。
“我可以!”張奕之猛然的抬起了頭,“我來成為你的理由,讓我在你的麾下效力,你我都知道,北唐總有一天會成為商國的敵人,如果有我幫你,就是更好的助力。”
楊曠看到了張奕之眼神中的癲狂,他有些動心了,的確北唐絕不會成為永遠的盟友,本就處於北方,除了往南擴張別無其他,但是這還不夠。
張奕之似乎都能看到楊曠的難處,自己補充道:“三師兄,別看我現在不會用兵,但你隻要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保證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大將,你了解我的吧,我不會誇下這種海口!”
“人在誇下海口的時候怎會承認,你省省力氣吧,龔起的頭顱我一定會帶走的。”楊曠不領情。
“我沒有誇下海口,相信我。”張奕之的眼神是那麼的堅決,盡是怨憤與決心,仇恨的味道濃重無比,楊曠嗅到都覺得恐怖,他猶豫了片刻,道:“就算你能成為你所說的大將,那麼現在的北唐誰來應付?”
“我來!”劉絕塵還是剛才的說辭,“如你所說我是江湖中人,但江湖人也有江湖人的力量,也是你不了解的。”
楊曠不得不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兩個人不間斷的請求,讓他真的很難選擇,他看向滿是癲狂的張奕之,突然問道:“你不恨我嗎?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