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如烈在馬上目送商軍遠去,心中卻是對這個備受爭議的皇子心有餘悸,就像是掉進冰窟窿那樣惡寒,說不定這家夥以後也會成為大唐的敵人。
而他也策馬回到了自己軍隊這邊,也看到了角落中坐在地上的羅睺,羅如烈猶豫了一會還是策馬靠近過去,下了馬走到羅睺麵前,道:“你在幹什麼?”
羅睺的手臂上有一個傷痕,那是張奕之留下的,這種傷勢其實沒有多少影響,而他的眼神卻黯淡無光,看到自己的父親問話,有氣無力道:“父親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就是想在這裏坐一會。”
“本將說過在軍中要稱...”
“稱您為大將軍是吧,好,大將軍,末將想在這裏坐一會。”羅睺心情複雜到了極點,就在剛才的戰鬥中,他仍舊無法對自己的同胞下手,在跟張奕之的勸說中,他也沒有選擇下死手,直到被刺中了臂膀,才沒有繼續戰鬥了。
羅如烈很看不慣兒子這種懦弱的表現,訓斥道:“你就是這樣進行戰爭的嗎?從小到大為父教過你多少遍?!”
“現在你又要我叫你父親了。”羅睺嘲諷般的回了一句,簡直就是叛逆期的頂撞一樣,“這仗我不打了,誰愛打誰打去,反正我是不會再手刃同胞了。”
“本來就不需要你來打。”羅如烈冷哼一聲道:“收尾的工作我交給楊曠去做了,龔起會按照預期死在商軍的手中,這樣也能為北唐減少很多輿論,民間仍然有很多不死心的龔起追隨者。”
“哼,令人作嘔。”羅睺嗤笑道。
一個巴掌重重的打在了羅睺的臉上,羅如烈又揚起了手,看著被自己一巴掌扇的嘴角出血的兒子,終究還是下不去手,揮揮衣袖道:“你這廢物,早就該知道事實是如何的殘酷,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何以繼承羅家的榮耀,何以稱為一軍主帥。”
羅睺將嘴中的血吐掉,仍舊不服氣,居然到了最後還需要借敵人的手來處決龔起,這就是最大的恥辱。
他向往的征戰旅途,可不是像這樣懦弱無能的陰謀,或許龔起自己是有問題,或許世間本來就是這個法則,可是他真的不喜歡,自小他就認為打仗歸打仗,其他的歸其他,一碼歸一碼,可是事事不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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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前麵走不了了。”張奕之知道再往前就是商國的領地了,也會有城池擋住他們的路線,他們已經是走投無路了,他再怎麼遲鈍,也該知道楊曠要追來了。
龔起下令停步,回頭看著僅存的兩千將士,每個人都是滿身血汙,他自己也是身中數箭,所幸沒有射中要害,不然他也會死在那裏。
“聽說你跟羅睺交手了?”龔起直接坐在地上問道。
“就是過了幾招罷了。”張奕之倒是沒有受什麼傷,眼神卻有些閃避。
龔起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笑道:“你知道嗎?你一向學不會撒謊,說吧,他到底是幹什麼來的?”
張奕之知道糊弄不過去,便如實道:“他就是讓我走,說我救不了你了。”
“原來如此,確實啊。”龔起聽後反而很是開懷,“他說的是對的,你已經救不了我了,兵敗如山倒,我能保證楊曠的人正在追擊的路上,此處我們無路可走了。”
張奕之從來都是積極尋找機會的,可是這種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他們真的是無路可走了,便也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歎息道:“是啊,兵敗如山倒,便宜了朝廷和楊曠,依我看獲利最大的就是楊曠了。”
“沒錯,拿走我的頭顱該是多大的榮耀了,看看我的腦袋是有多值錢啊。”龔起自嘲的大笑著,讓氣氛倍感悲涼,英雄落幕的一天,居然也是那麼的灰暗。
“大師兄,我一直有個問題,為什麼你一直不願意當皇帝呢?”張奕之借著最後的時間問出了他的執著。
“哦,這個嘛,就是不想當唄。”
“拜托大師兄,都這個時候了,還打什麼馬虎眼。”
“好好好,”龔起拗不過對方,“如果真的要說理由的話,應該是厭惡吧。”
“居然還有人討厭那九五之尊之位?”
龔起搖頭道:“這個你就錯了,不喜歡那個位置的人有很多,不止我一個,這一點我能向你保證。我之所以討厭,是因為那個位置充滿了陰謀和殘忍,那不是我的追求,你也知道我喜歡沙場征戰,一向不屑於此。”
張奕之靜靜的看著龔起,道:“大師兄你是辜負了多少人對你的期待啊,不光是我,還有很多人希望你能夠登上那個位置,哪怕不坐上龍椅,也可以換個方式,現在倒好,搞的大家一起要死了。”
龔起知道是玩笑話,也不生氣,尷尬的笑道:“說的是說的是,你說的都對。可我就是不喜歡,你能拿我怎麼辦?”
“大師兄你多大年紀了還這麼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