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事,阿西莫夫覺得這件看似無足輕重的小事,實際上是他一生中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正是這件事促使他走上了創作科幻故事的道路。當時他心目中的英雄,就是那些在每期《驚奇》與《驚詫》上發表文章的作者。當某期雜誌未能按時收到時,他發現自己對這些雜誌的依賴已經很深:如果沒有這些雜誌,唯一的彌補方式隻能是自己動手寫故事了。
對斯特瑞特與史密斯出版社的拜訪,還使阿西莫夫意識到雜誌上的那些作家並非高不可攀。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就走進了出版社,走進了那個收集故事,並對它們進行甄選、發表的地方。為什麼就不能作為一名作家而邁人那個世界呢?這時,他想到了《宇宙之鑽》。這部作品尚未完成,還躺在家中的抽屜裏。幾分鍾內,他乘地鐵由出版社返回到家中,將自己第一次認真創作的作品拿在手中。看到稿紙已略微有點卷角,他當時便下定決心,要改寫這部作品,並將他投給《驚奇》雜誌。
阿西莫夫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他的《宇宙之鑽》及寫小說的想法。在對故事做了滿意的修改以後,他還得決定怎樣才能以最好的方式將它投遞到《驚奇》雜誌社。他去和父親商量,父親建議他親自把稿子交給坎貝爾。他吃了一驚,但事實證明,這確實是他得到的最好建議。
阿西莫夫與坎貝爾初次見麵是在1938年6月21日。當時,阿西莫夫還是個年僅18歲的大學生,而坎貝爾比他年長10歲,已是位功成名就、經驗豐富的雜誌編輯。坎貝爾收下了阿西莫夫的稿子,說一定看,幾天後就能還給他,同時做出答複。對於坐在大編輯對麵的阿西莫夫而言,坎貝爾同意見他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自然,坎貝爾沒有發表《宇宙之鑽》,而是如約在兩日內將稿件還給了阿西莫夫。他的批評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從文章的開頭到人物性格塑造、單薄的故事情節乃至結尾,將故事批得幾乎毫無是處;但盡管是全篇否定,坎貝爾在信的結尾還是寫了幾句鼓勵的話,使阿西莫夫保留了一絲希望,讓他覺得尚未徹底失敗,應該繼續努力,再進行嚐試。作為一名編輯,坎貝爾擁有高超而又少見的技巧——毫不留情地指出作品的弱點,必要時甚至完全摧毀,但仍為作者保留一丁點希望。對任何編輯來說,這都是很重要的一項技巧。
阿西莫夫很快便開始投入了新的創作。這次退稿令他受益匪淺,並由此與坎貝爾建立了聯係。他認為自己已經弄清楚了一篇“驚奇”故事應有的文體與要素,於是便開始寫一篇6000字的新篇《偷乘者》。
《偷乘者》講述的是一些人前往木星的一顆衛星加裏斯托,結果發現這個星球上住著一群對磁場有反應的奇怪動物。
與此同時,阿西莫夫每月繼續在《驚奇》雜誌上發表評論文章,甚至還收到了一些作家的回信。這些作家定期在雜誌上發表作品,有的對他的評論提出了疑問,有的則感謝他的指正。阿西莫大無意之中展開了自己的聯網活動。正是這些信件,促使他在6月的一個下午首次進入了坎貝爾的辦公室,與眾多的作家、讀者建立了聯係;而正是這些作家和讀者,引發了科幻小說的革命,使得《驚奇》與《驚詫》這兩份雜誌能正常運作。
阿西莫夫又開始了孜孜不倦地創作,直到6個月後的1939年1月1日,坎貝爾終於看中了他的一篇作品《艾德·阿斯特拉》,將它登在了《驚奇》上。在此之前阿西莫夫共計拜訪坎貝爾7次,收到退稿9次。
1939年初,是阿西莫夫寫作生涯中一個碩果累累的時期。在坎貝爾將他介紹給《驚奇》的讀者之前,他已賣出了一部作品《被放逐的背心》。他的這篇最早的作品,曾被坎貝爾拒收,但《驚詫》雜誌在1938年10月21日收下了它,並將它刊登在1939年1月的《驚詫》上。今天,它已成為阿西莫夫最著名的一篇故事。1939年2月,阿西莫夫與小雜誌《科學故事》達成了第三筆買賣。《科學故事》與《奇異故事》是姐妹雜誌,至此他算是真正入了行。
坎貝爾收下《艾德·阿斯特拉》,並不是受了阿西莫夫在《驚詫》獲得成功的影響。他是看中了這篇故事本身的優點才接受的。《被放逐的背心》受到了《驚詫》雜誌讀者的熱烈歡迎,阿西莫夫收到了讀者的一些卡片與便條,他們認為這是一月號上最棒的故事。
阿西莫夫自然從自己的第一筆交易中賺到了錢。那時候從事寫作不是非常有利可圖,給他的酬金是按每個字半美分到一美分計算的。這意味著6900字的《艾德·阿斯拉特》為他掙了69美元。雜誌不同,酬金也不同。大雜誌的發行量大,當然給的就多,而《科學故事》給的就少點。
科幻流行雜誌的書迷與讀者們開始注意到阿西莫夫。他的故事也越寫越多,越寫越快。阿西莫夫的一位朋友及科幻小說寫作同行弗雷德·波爾提出做阿西莫夫的代理,並幫他改寫被退回的作品。開始時,阿西莫夫對這個提議不是很熱心,因為他自知是個很難與人合作的人,但過了沒多久,他答應試試看。兩人的夥伴關係在1939年沒持續幾個月,隻取得了一點點成功:波爾幫他在幾家小雜誌上發表了幾篇故事。
波爾作為評論家比做代理更合適。阿西莫夫一直銘記著自己在事業上遇到困難時波爾給予的幫助與鼓勵。那時的阿西莫夫剛人行,還很稚嫩,他常常答應寫心中沒數的東西,結果隻能自食其果。
這次短暫的合作使波爾與阿西莫夫成了了好朋友,但兩人均認為,他們還是保持私交為好,這要比他們成為正式的商業夥伴強得多。
取得這些早期的成功後,阿西莫夫正式成為一名流行雜誌作家,他忙碌了起來。除1942年中某一短暫時期因家務與戰爭的影響他曾暫時擱筆外,他幾乎每月都在科幻小說雜誌上發表作品。這時的阿西莫夫還隻是個大學生,一邊得爭取學位,一邊為家裏分憂解難,同時還得為實現自己的寫作夢而努力。
30年代末40年代初,新興的科幻小說俱樂部猶如雨後春筍,遍布美國各地,其中以紐約尤甚,因為主要的幾份科幻雜誌都是在這裏出版。通過寫作及參加一些科幻小說俱樂部,阿西莫夫終於交上了幾個朋友。
阿西莫夫參加的第一家俱樂部是“大紐約科幻小說俱樂部”。這個俱樂部的名字毫無特色,會員主要是來自紐約5個區的一群少年流行科幻小說迷,定期在昆斯區聚會。
聚會時,會員們探討各種雜誌上刊登的科幻小說,朗讀自己的作品,或就某篇故事的一個小細節給雜誌寫信,而其中最重要的則是攻擊別的俱樂部。孤僻的阿西莫夫被這種少年的狂熱深深吸引了。完成大學功課,做完店裏的活,傍晚時分穿過紐約,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冒險。盡管他已滿18歲,但晚上很少出門,參加俱樂部給他單調的生活增添了新花樣。
當時的科幻小說俱樂部壽命都不長,發展到一定階段後,會員們常常因對科幻小說的持的一些小分歧發生爭吵,這些爭吵往往升級為兩敗俱傷的混戰,最終導致俱樂部的解體。然後,經過合並、重組,成立了新的、同樣短命的俱樂部,而會員與原來的那班人並沒什麼區別。
阿西莫夫是個不善與人合作的人,但在兩派相爭的鬥爭中,他卻令人詫異地扮演了中間人的角色,出現分裂後,他總是兩邊討好。阿西莫夫並未將俱樂部內不同陣營間的小打小鬧當回事,也無意在這個擁擠的科幻小說迷的小圈子內成為某種形式的“領袖人物”或得到什麼榮譽。他隻是對閱讀、寫作科幻小說感興趣,並沒有成為小圈子內大人物的野心。
阿西莫夫年輕時期,科幻小說俱樂部的成員幾乎都是男性。三四十年代,除了僅有的幾個例外,科幻小說幾乎是男性的特權。這種風氣在近代改變了許多,可能是因為好萊塢影片的影響。阿西莫夫在科幻小說俱樂部結識了許多男友,其中一些人,如山姆·莫斯何維茨、弗雷德·波爾、斯普雷格·德·坎普等,還成了他的終生好朋友。當時,最有名氣的俱樂部是“未來者”俱樂部,後來的一些文壇名人,如弗雷德·波爾、詹姆士·布利斯、丹蒙·耐特、羅伯特·亨納恩,當然,還有艾薩克·阿酉莫夫,都曾在不同時期成為其成員。這個階段對阿西莫夫成長為一名科幻小說作家有著重要的影響,它使阿西莫夫能與誌同道合的人交流自己的思想,探索在科幻小說創作領域哪些是可能的,哪些是不可能的。科幻小說,尤其是當時的科幻小說,是科幻迷自娛自樂的作品。任何一位作者在謀求發展的過程中都必須注重了解自己的行業情況,“未來者”俱樂部中的思想交流為阿西莫夫的早期作品提供了創作素材,亨納恩、波爾及其他一些作家也從中汲取了最初的創作能量。
艾薩克的少年時代幾乎沒交過女朋友,因為他的時間大多用於在科幻小說俱樂部討論宇宙飛船與時空旅行了。直到20歲,他才開始與女孩約會。他的第一任女友,是大學化學係一位名叫艾琳的女生。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沒維持多久,並且也沒撞出什麼火花,但從1939年冬到1940年初這段時間裏,他們還是斷斷續續約會了幾次,使得艾薩克首次有了與女孩子交往的經驗。盡管艾薩克當時已是個小有名氣的短篇小說作家,並在自己的銀行帳戶中存了幾百美元,但他卻不知瀟灑為何物,對調情一竅不通,遑論扮演一名紳士了。對第一位女友多少有些吝嗇,他總是請她到便宜的小飯館吃飯:他心痛錢,不願將前花在戲票或吃頓豪華大餐上。
與艾琳剛開始約會,就發生了一件事,幾乎斷送了他們剛起步的關係。1940年,艾薩克帶艾琳去參觀世界博覽會。艾薩克覺得,經過6個月的接觸,他們的關係應由純精神階段躍進到實質性階段。他認為帶艾琳去博覽會坐穿山車,將為實現這一飛躍起到推動作用。按他的設想,當車轉到可怖的高度時,艾琳肯定將嚇得直往他懷裏鑽,這時他就可以乘機吻她一下了。但事與願違,艾薩克自已被可怖的高度嚇傻了。當車躍上第一個頂峰時,他嚇得緊緊抓住艾琳,甚至尖叫了起來。車停下時,他已抖若篩糠,整個晚上都不得不忍受著艾琳的冷嘲熱諷。
和艾琳的關係很快就結束了,他又恢複了舊日的生活——與男友們來往、上學、幫父親料理糖果店並繼續他的科幻小說寫作(這是最重要的)。幾個月後,他又遇到了一位年輕女士傑特魯德。
1942年初,艾薩克通過一位朋友吉·哥爾德伯格認識了傑特魯德。艾薩克在“未來者”俱樂部呆了一段時間後,轉到了布魯克林作家俱樂部,在那兒結識了吉·哥爾德伯格。吉的女友麗想讓自己的一位朋友見見吉,評判一下他作為托付終身的對象是否合適。顯然,如果能組成兩對是最好不過了,於是吉找到了艾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