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學與坎貝爾(1 / 3)

第三章 大學與坎貝爾

1935年春,艾薩克·阿西莫夫還是個臉上長著雀斑、遲遲的少年。他不善言辭,見過他的人大多數都認為他毫無靈氣可言,誰也沒料到,7年之後他卻脫胎換骨,由一名笨拙的少年轉變成為一名自信、直率的成年人,並在科幻小說領域裏確立了自己的重要地位。

15歲時,艾薩克已發育成熟,身高為5.9英尺,開始換聲,並將由高中升人大學。父母決定讓他上醫學院,將來當名醫生。在那個時代,醫生被猶太移民視為最體麵的職業。在此方麵,艾薩克沒有選擇的餘地,況且他也沒有別的想法。如果他能考上醫學院,是進人醫學界的第一步,至少這塊牌對謀求職業有幫助。要進人大學卻不是容易之事,對猶太移民的孩子來說就更難了,所以選好大學很關鍵。最方便的就是附近的市立大學,它招收的大部分學生是猶太人,但有資料表明,進入這所大學,對於那些想進醫學院的學生來說,無疑是走進了一條死胡同。相比之下,塞斯羅學院比較不錯,盡管人學較難,但從這裏畢業則意味著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塞斯羅學院附屬於哥倫比亞學院,是哥倫比亞大學的一部分。哥倫比亞大學是一所優秀的大學,那些因種種原因而未能進入該校學習的學生,始終將它作為自己的奮鬥目標。它的學生主要來自移民家庭,都是些最聰明的孩子,不光有猶太人,還有意大利人,以及其他少數民族。

艾薩克的麵試不是很成功。當時他有些不知所措,給人的印象極為內向,毫無個性,他離開考場時,他覺得自己命中注定隻能進入市立大學,想要從醫的希望已經破滅,因此在中學的最後一個學期,乃至畢業後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他都憂心忡忡,覺得大禍將至,甚至不願意將這個消息告訴父母。

出乎意料的是,過了幾周,他突然得到通知,被塞斯羅學院錄取了。他的父母明白塞斯羅學院無法和哥倫比亞學院相比,但也深知種族因素在大學招生中的影響,因此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盡管如此,在整個大學期間,艾薩克卻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二流的學生。

在中學的最後一個學期,艾薩克有了第一台打字機。父親慷慨地花了10美元,買了一台二手貨的“安德伍德5號”。一開始艾薩克發現,學習打字很難。他不願意參加速成班學習,也不看指導手冊,純粹是靠自己瞎學,竟用一個手指打字。父親發現後,強烈要求他學習正確的打字方法,當時店對麵住著一位名叫瑪姬的年輕女子,正在上商業打字課,父母知道後便請她來教艾薩克。自此,艾薩克開始有所長進,並受益匪淺。

後來,艾薩克回憶說,當時他感興趣的不是瑪姬能教他正確的打字方法,而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能有機會單獨跟一位漂亮女孩呆在一起。他學得很快,不久打字速度就走過了瑪姬;再過一段時間,竟達到了每分鍾打90個單詞的速度。

一學會打字,艾薩克便立刻投入了創作之中。對於這些早期的嚐試,沒留下原稿,他自己也回憶不清了,隻記得其中有一篇是關於魔術師與小精靈的故事,還帶點“托爾基內斯克”的韻味。這些都是在《赫比特》和《指環之王》上正式發表文章之前的嚐試而已。

1935年,艾薩克進人塞斯羅學院。學院位於布魯克林的保羅希爾區,離自家的糖果店有5英裏,他得花5分錢搭一段地鐵。

艾薩克在大學裏沒有一個舊時朋友,大部分中學同學都進人了市立大學。整個學生時代,艾薩克都比較喜歡獨來獨往。後來在塞斯羅學院裏,結識了一個好友西尼·科恩。這是個好學、堅毅的學生,在科學上與艾薩克有著同樣濃厚的興趣,但大學畢業各奔東西後,舊日的友情也很快煙消雲散了。

大學第一年,艾薩克過得不是很好。他發現自己在語言、藝術方麵缺少天賦並且也不是個實際意義的科學工作者。解剖課對他來說尤其困難,即便是殺死一隻貓(他一直都很喜歡貓)都覺得於心不忍。因此當教授要求他去捉一隻野貓,殺死後處理好,並在上生物課解剖時,他幾乎是硬著頭皮強迫自己敷衍了事。一找到機會,他就放棄了生物學這門課。

上二年級時,學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作為獨立的塞斯羅學院關了門,同學們都成了“大學肄業生”。令艾薩克生氣的是,塞斯羅的學生並沒有被收人哥倫比亞的其他學院,而是被冠以新頭銜分開了,這就意味著盡管他們與正牌的哥倫比亞大學學生完成了同樣的學業,有時甚至一起聽講座,但他們仍然是二等公民。這種不平等感,更增強了艾薩克的種族歧視意識。

學校的變化使得上學的路也延長了,坐地鐵單程就需一個小時,這使阿酉莫夫與同學們更加疏遠了,在校外他也沒法與人交朋友。

1936年底,阿西莫夫一家搬到了他們的第四家糖果店附近,糖果店位於溫莎街上,靠近希望公園,艾薩克對這家店鋪的印象最為深刻。在這個店中,他對科幻小說的迷戀越來越深,少年時期就這麼度過了。

這次他們的家沒在店鋪大樓上,而是安在了街道對麵。這是艾薩克那時住過的最好的房子。幾年來,阿西莫夫一家的糖果店一直收益頗豐,良好的經濟基礎使得他們能在更繁華的街區找一套更寬敞的房子住。艾薩克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間,並獲許將科幻雜誌留在壁櫥裏。住在裏奇伍德街時,根本沒地方擱書,30年代早期的《驚奇》與《驚詫》均被隨手扔掉,而這些書到了現在仍被認為是有價值的收藏物。

這個家給艾薩克留下了美好的回憶。阿西莫夫一家在這兒一住就是16年,是他們居住時間最長的地方。25年後,當艾薩克重返舊地時,卻發現店鋪已成為廢墟,房屋也被出租給了別人,不禁悲從中來。

在溫莎街,阿西莫夫開始了認真的創作。他很清楚地記得,1937年5月29日這一天,他坐在打字機旁認真地寫第一篇連貫故事時的情形。在此之前,他一直在學打字,並為校刊寫報道及稚嫩的新聞稿,偶爾也試著寫點支離破碎,構思不佳的小故事。這篇作品就是《宇宙之鑽》,故事的主人公是個時空旅行者。在這部最早的作品中,阿西莫夫已經知道了運用現代科學概念,並在此基礎上,發揮合理的想象編織出整個故事。

在1937年的春天和初夏忙著寫這篇作品的同時,艾薩克也意識到得掙點錢為二年級做準備。上個暑假,他靠打工每周賺的15美元,都用在了買書和路費上,所剩無幾。為減輕父母的負擔,他到學院的心理係做助手。他的工作是為心理係主任格列高裏·雷澤倫教授打雜,其中一項是參加一個小組,為教授製作所需的統計表。但阿西莫夫很快就發現,他不是個能與人合作的人,總是自顧自地準備自己的表格,並在教授的指定範圍外做自己的研究;當他實際上與係裏的其他人進行合作時,又總是為各種小問題與別人發生爭執,並明確表示自己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他無法再在小組中呆下去了,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幹,而教授之所以沒讓他走人,是因為盡管他無法與別人合作,但確實能幹出點名堂。

艾薩克發現自己難以與別人合作,這無疑是他從未有過文學代理人的原因。據出版商們稱,與他一起準備書稿非常愉快,但那是因為他寫書,他們出書,出版商們尊重他的意見,他也尊重他們的付出,他們並非幹同樣的工作或就某一工程緊密地配合。當然,他與弗雷德·波爾短暫的合作是個例外。

為慶祝1938年新年,這一天也碰巧是他18歲的生日,他寫了一篇日記。他終身都保持著寫日記的習慣,盡管有時候熱情會有所消退。據他自稱,這些早年的日記像小報告一樣,都很乏味,但還是為探索他心靈深處的情感或動機提供了寶貴的線索。從一開始他就決定,自己的日記隻能記載事實,以便日後論定是非,而不是用來記載幻想或對生活的夢想及其他更深的思考。

中學時代,阿西莫夫是個有天分但又愛鬧騰的學生,進人大學後仍然如此。盡管他的成績一直都很好,但許多講師都開始討厭他。一年級還沒上完,差點就有二門課不讓再修。因為他總是在課堂上插科打澤,拿老師取笑。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聰明,他早就被趕出去了。

有一件事差點斷送了他的大學生涯,令阿西莫夫到老都無法忘記。三年級時,他決定選修英國文學,當時講授這門課的是才華橫溢、口若懸河的萊恩教授。萊,gy教授是個戲劇迷,經常興致勃勃地向學生介紹他新近看過的戲劇,但也是個非常嚴厲的人,從未有人敢與他作對或對他的觀點提出質疑。有一次講課時,萊恩決定給學生介紹一下他剛看過的莎士比亞的戲劇,當時城裏正上演著這些最新排練的劇目。

事有湊巧,阿西莫夫最近也剛聽到有關“布萊克斯”的消息。“布萊克斯”是當時的一種下流劇院,那一年的頭條新聞就是紐約的道德模範市長費爾萊羅·拉加蒂爾下令關閉了城裏所有的“布萊克斯”劇院。就在萊恩在教室裏踱著方步,以近乎可笑的熱情,細致地介紹著他看戲的經過,描繪著演出的精彩場麵,聲稱自己為學生感到惋惜,因為他們今生無緣看到那種場麵,感受不到那種無與倫比的演技時,被萊恩誇大其辭的演說攪得很不耐煩的阿西莫夫突然大聲地插嘴道:“是的,我們是看不到了。拉加蒂爾把它們都關閉了,我們怎麼能看到呢?”

話剛出口,阿西莫夫就後悔了。教室裏先是一片寂靜隨後爆發出無法抑製的大笑。哭笑不得的萊恩試圖讓學生們安靜下來,但毫無效果。這時,下課的鈴聲響了,萊恩飛快地離開了教室,同學們也魚貫而出,邊走還邊拿阿西莫夫的話開玩笑。阿西莫夫躲過了批評,但他沒走,在教室裏和西尼·科恩商量著被學校開除後的工作問題。

幸運的是,萊恩教授似乎並沒有把阿西莫夫的話放在心上。第二周上課時,他向阿西莫夫眨了眨眼,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事情就這麼結束了。這門課修完後,阿西莫夫取得了很高的分數,萊恩教授還專門提出了表揚。

阿西莫夫善於對事物做出快速、機智的評論,而且往往帶有天然的分析傾向。他的這一天賦,為他在生活的另一領域起到了極其有益的幫助。上大學時,阿西莫夫就開始向科幻小說雜誌投稿,對每期的故事進行評論,並按故事要素標準打分。這一舉動所引起的反響起出了他自己的預料。首次看到自己的名字印在《驚奇》雜誌上,艾薩克激動不已,對科幻小說更加著迷。1938年5月10日,《驚奇》雜誌未能如期出版,阿西莫夫有些擔心了,幾天過去後,仍未見到該雜誌出版時,他沉不住氣了,決定去出版社看個究竟。當時,《驚奇》雜誌是由斯特瑞特與史密斯出版社出版的。接待員將他領到五樓一位叫克利夫德先生的辦公室。這位先生解釋說,出版日期已改為5月30日。阿西莫夫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家等待他的雜誌。果然,第二天雜誌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