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每一場意外致敬,向每一場不期而遇致敬(1 / 2)

我並不知道在張揚的事情上,我為什麼選擇了向許恙求助。

當我拿起公用電話的聽筒,指尖觸摸到油漆剝落的數字鍵時,竟不由自主地連續按下了許恙的號碼。

或許埋在心底太深,會更容易勇敢。勇敢到衝破一切,勇敢到不計後果。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在這件事情看上去將要平息的時候,我會在這個不合適的地方,遇到陳子堯。他穿著深灰色的毛外套,黑框眼鏡裏透出的書生氣與張揚放浪無羈的氣場形成強烈反差。

在他出現之前,事情的進展比我想象的要簡單要和諧,許恙很痛快地答應了我的懇求,而張揚也沒有過分難為許恙。最重要的是,與許恙假扮情侶的這個下午,我的心跳從未降到正常的頻率。許恙掌心的溫度,雙臂之間讓人踏實的寬度,我揣著一顆小鹿亂撞的心,無聲地測量著這些與他有關的物理量。

我知道這是一場夢,我知道它短暫到來不及好好珍惜就會醒來。

然而我並不知道,將這場夢喚醒的人不是張揚,而是陳子堯。

張揚望著許恙時的神情讓我相信,他對我的喜歡並不是僅如打架一般仰仗一時心血來潮。或許是我身上的某一種屬性確實真真切切地深入了他的心底,而那時恰好正值他最脆弱最柔軟的時候,於是我的名字就這樣臨時印在了他的生命裏。

可是並不是所有認真做的事,都能得到一個結果,或者說,都應該得到一個結果。

要許恙來幫我解圍,並不完全是在騙張揚,如若拋開我們之間所有的“不合適”,許恙的存在就是我拒絕他的唯一理由,雖然,我和許恙並不是男女朋友。

張揚是個愛麵子的人,從上次他被打傷時我就看得出。然而在一個愛麵子的人最沒麵子的時候,竟然被人偷窺。於是張揚大吼:“誰在偷看!滾出來!”

其實隻看一眼背影,我就猜到了他是誰。我忽然想起他說過,今天下午會來聽英語合堂講座。

他轉身到側麵的時候,我已經全然不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陳子堯臉上的神色很淡,像初中時他認真做題的表情。我失聲叫了出來:“陳子堯?”

許恙的手輕輕放開了我的肩膀。

陳子堯看了張揚一眼,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向我走來。他如往常一樣對我微笑,隻是那一刻笑得無比勉強,看上去如麵具般虛假。我猜不透這層麵具之下是一張情緒如何的麵孔,隻是我知道,他一定在暗處窺探了幾乎整個過程。

“沒事吧?”他走到我身邊,問候性地對我說,然後兀自用餘光看了看許恙。

“沒事。”我透過他的鏡片望著他的眼睛,忽然發現裏麵浮著一絲一絲幽微的紅。

“是什麼時候有了男朋友呢,也不告訴我。”陳子堯緊緊地抿了一下唇,目光遊離到別處,聲線有些顫抖,“真不夠朋友。”

我突然說不出任何話。

原本是拉許恙來回拒張揚,卻意外地傷害到了不想傷害的人。然而傷害與否,我不可以決定,卻也不能夠解釋。看著陳子堯的表情,我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無音,這小子又是誰,你們認識啊?”張揚在另一邊大聲問我。

陳子堯緩緩轉過身去:“我是無音的朋友。”

“朋友?”張揚冷笑一聲,一步一步靠近陳子堯,湊在他側臉邊說,“是追求者吧。”

我站在原地隻能夠看到陳子堯右側臉的神情,凝重而鐵青。

“老子今天很不爽,”張揚表情不屑地望著陳子堯,“老子表白被拒絕又怎樣,輪得著你在背後偷看麼?你喜歡無音又怎樣,還不是跟我一樣看著她跟那小子在一起。”張揚抬起指尖指向了許恙,我緊張地抬頭看了看許恙的臉,許恙望著張揚和陳子堯,右手卻輕輕扣住了我的五指,低聲對我說:“我沒事。”

“長了一副好學生的樣子,不好好當你的書呆子,偏偏愛管別人的閑事。無音這女孩兒,老子就算是扔了,你也撿不到!”張揚的後半句話近乎咆哮,陳子堯一度隱忍的臉上突然顯露出拚命的欲望。

“你再說一次。”

“再說一次又能怎樣,老子追不到的人,你他媽更別想得到!”

陳子堯像頭豹子一樣幾步衝了上去,一手揪住張揚的衣領,粗著聲氣一字一句地說:“你給我聽好,我喜不喜歡追不追得到都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我用不著也輪不到你在這兒教訓我!”

張揚冷冷地笑了幾聲:“書呆子,你以為你跟無音認識,我就不敢動你嗎?那小子是無音的男朋友,把他打壞了還要拖累無音去照顧他,而且無音喜歡那小子,我張揚不幹沒情義的事。可你算什麼,你跟我一樣隻能看著自己心尖上的女人站在別人身邊,老子有什麼顧慮?老子隨便做了你!”

“你試試看啊!”陳子堯抓著張揚衣領的那隻手用力向外一推,張揚連續後退了幾個踉蹌,隨即大罵一聲又重新撲了上來,兩人扭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