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本就是一場草率的遊戲(1 / 2)

認識陳子堯這個學霸的確是一筆福利,我幾乎想象不出還有誰可以一通電話就答應陪我回校自習,還有誰可以把數學題講得比他更耐心。

每當他接過我推過去的題目,筆尖在演草紙上快速地拖出不同走向的曲線,我都會有一種時光倒流的恍惚。他沉思的樣子與當年無異,鏡片裏透出“百題斬”輕鬆而自信的殺氣,得出答案時落筆的那一刹仿佛讓他周身的一切都變得黯淡,包括我。

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初中時光一去不複返,卻帶不走那個坐我前桌的睿智少年。

我曾在陳子堯做題時認真地望著他的側臉說:“你很帥。”

他沒有看我,依然用筆刷刷地解著題,隻是對著寫得密密麻麻的演算紙笑了笑:“逗我呢?”

“一直都覺得,我不會做的事情,如果別人會做,那個人就很帥。”我趴到桌子上,側臉枕著胳膊,可以完整地看到他在題目和演算紙之間流轉的目光,“比如……我不會解這麼難的數學題,可是你會。所以你很帥。”

陳子堯還是笑了笑,筆尖在紙上輕快地點了一個點:“做好了。來,給你講……”

那時我們在應對一日日逼近的中考,我們的課桌被圓規的針尖刻滿圖案,書堆上貼著抄滿公式的便利貼,黑板上殘留著值日生忘記擦掉的某天的課程表,牆壁上的石英鍾下麵掛著醒目的“中考倒計時”,紅色的加粗數字一天一天變小。

那時我生活得安靜而滿足,林翳和許恙都還沒有介入我的生命。

那時我以為,在我通過高考離開這座城市之前,我會這樣平靜下去。

然而……自己堅信的“我以為”被推翻,不過隻是一夕的光景。過去的兩個月,林翳也好,許恙也好,所經曆的冷也好,暖也好,都是我在“那時”從未想到的。

感覺生活,原來本就是一部劇情不可控的小說,其中的平淡或曲折,從來由不得作者。

或者有的時候,連作者都無法解釋其中的某些劇情,比如對許恙的喜歡。兩次見麵,一通電話,就輕而易舉地攻入我心,對於明天與未來以及所謂的“結果”,一切未知,一片迷茫。是否太草率?

那麼,怎樣可以不喜歡?

陳子堯喝醉時說過,這題很難,他解不出,也沒辦法講給我。

所以我們都當不了絕對的“百題斬”。

上次周末一起自習之後,陳子堯建議我去聽一下學校組織的合堂講座。

合堂講座是學校在每次大考前一個月都會組織的周末公益補課活動,分科目進行,數學在每周六上午。

“我去聽過一次,雖然很多人一起擠階梯教室確實有點亂,但老師講得很不錯,題目都很基礎,”陳子堯在電話裏說,“不然下周六我陪你去聽?”

“你數學已經那麼好,不要浪費時間了,”我說,“我自己去就好啦。”

“那好吧,數學在周六上午,我在家補個覺,下午去聽英語。”

我們笑著閑扯了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於是當我一個人背著書包走進階梯教室的時候,一瞬間就感受到了自己的勢單力薄。放眼望去根本就是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每個人都在與別人交談,像我這種一個人孤孤單單來聽課的幾乎絕跡。偌大的階梯教室隻空出了最後幾排座位,原來大家都是這樣愛學習啊。

我穿過鼎沸的人聲,走到後麵找了個位置落座。

不久又來了一個女生,似乎也是一個人來聽課的。她走到我這一排,坐到我左手邊,和我隔了一個位置。女生長發落肩,別到耳後,穿一件大紅色的棉布外套,坐定後把手放到嘴邊嗬氣,然後從書包裏掏出書本。

在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的人群中找到了一個和我一樣隻身一人的同學,真的有種同病相憐的親切感。我靜默著坐了一會兒,終於被一個人聽課的尷尬感覺逼得走投無路,於是移了一個座位,坐到那個女生旁邊。

女生轉過臉看我,我抿起嘴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笑了,嘴角有一個好看的梨渦。

“你也是自己來聽課嗎?”笑容美好的女孩子往往都比較好相處,我放下心來,大大方方地跟她搭訕。

“是啊。請問你叫?”

“林無音。”我回答說。直爽到一談話就問名字的女孩真的不多見,那一刻我莫名地決定要交這個朋友,“你呢?”

“我叫張落。”女生說著,攤開她筆記本的扉頁,清秀的字跡書寫著“張落”二字。

一位中年男老師走進來,登上階梯教室最前麵的台子,處理好多媒體係統,打開擴音麥克:“請同學們安靜,我們要開始講課了。”

喧嘩的大廳漸次安靜下來。張落湊到我耳邊悄悄對我說:“放學後能一起散散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