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隻要貴公司肯提供工作平台,我什麼都做得了。”
電梯門開了,女白領走出電梯,步至走廊中段的一扇木門前,壓下門把手,對我說:“請進。”
這裏顯然是她的辦公室,鋪著暗紅的木地板,靠牆有兩個高大的書架,正對著門是一台造型優美的辦公桌,電腦旁放著一盆嫩綠的防輻射盆栽,電腦前堆著不同顏色的文件夾,兩個金屬的筆筒裏裝滿黑色中性筆,其中一個筆筒上還貼著一張淡藍色的備忘便條。
她坐在黑色的辦公電腦椅上,示意我坐她對麵的另一張辦公椅。
“由於今天是周末,部門經理休假不在,而你的應聘又比較臨時,所以由我暫時為你麵試。你好,我叫袁晴。”
袁晴?
我所有的平靜都在聽到她名字的那一刻被瞬間摧毀,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家可以麵試的公司,竟然是無音的母親就職的那所。而且為我麵試的考官,竟然恰好是袁晴。
“嘿!”見我呆愣在那裏,袁晴叉開五指在我麵前晃了一下。
“哦……您好,我叫許恙。”我強按住被命運戲弄的悲痛感,把懷裏的牛皮紙袋放到辦公桌上推給她,強作平靜:“這是我的個人簡曆。”
袁晴從紙袋裏拉出那一遝個人履曆和各種證件,一項一項地瀏覽。
我在心裏與自己展開艱難而激烈的對抗:究竟要不要故意表現得差一些然後被拒絕呢?如果這樣的話,我就可以不動聲色地遠離這家公司,遠離袁晴,遠離那些有可能會因此而更被激化的、紛繁複雜的恩怨。如果我依然以正常水準表現並且被錄用的話……
“嗯,不錯,我對你的個人簡曆很滿意。”袁晴打斷了我的思路,“國際貿易部門大多是英語過關的女孩子,但在美國真正生活過的,你還是第一個。我相信你具有更好的交際能力與口語水平,剛好你可以去補充一下男職員的人數,均衡一下比例。”
袁晴偏偏對我感覺還不錯,oh,mygod。“那麼,袁女士……不,袁總,也就是說,我通過麵試了對嗎?”
“是的,暫且就由我做主了。這個部門真的缺乏骨幹與主力,我給你兩個周的實習期,實習期過後,我再決定你是否可以成為我們公司的正式職員。好嗎?”
“好的,謝謝你,袁總。”我暗自為自己捏了把汗。
“不客氣,明天來公司報道,還來這間辦公室,我在這兒等你。”袁晴臉上浮起幹練的笑容,把我的簡曆重新裝好推回我麵前,“許恙,留一下你的聯係方式吧。”
我們互留了手機號碼,協商好明天上午九點半報道的相關事宜。然後袁晴開始整理辦公桌上淩亂的文件:“我五點鍾要開一個會,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
“是,袁總,那我就不打擾了。我明天上午一定來。”我拿起那個牛皮紙袋,走出袁晴的辦公室,長長舒了口氣。
回家的路上,我想,我終於弄懂了一個成語,“造物弄人”。我與無音的初遇,與袁晴的初遇,似乎都出於巨大的巧合,然而這巧合,無人可控。
上天為我們建起了影院,為我們寫好了劇本,為我們拉起了紅幕,剩下的故事讓我們自己去演。我曾相信最圓滿的人生就是沿著命運早已為你鋪設好的道路,一步一步平安喜樂地走到最後,而這一路上有花有水,有人陪。隻是這條路上凶險異常,危機四伏,命運不知在哪個拐角處,就會為你設一道當頭一棒的陷阱。
到家時,父親正親自下廚為我煎牛排。
“父親……”我表情又猶豫又煎熬,父親看出了不對。
“怎麼,沒找到合適的工作嗎?”
“不是。沒有這麼簡單。”
“那是?”
我狠了狠心終於說出口:“父親,我找到一份工作。隻是那家公司……袁晴也在。而且,同意錄用我的人,是袁晴。”
父親手裏的鍋鏟停了一秒。
“袁晴近來如何?”
“她很好,是個很精幹的白領,工作能力可見一斑。”
我感受到父親的一股氣息緩慢地深深沉了下去。
“父親,這個工作我是不是應該……”
“不要在意。被錄用了,就好好工作。”父親轉過頭來對我微笑,“袁晴是明事理的女人,況且當年恩怨是我和她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你放心,有父親在。”
我望著鍋裏父親親手為我做的牛排,用力地點頭。
父親,有你在,我就有最圓滿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