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彩花在夜空中轟然綻放,又瞬間隱去,記得上次看到禮花是和影休在鳳都河邊,那是還在悲觀的認為自己的人生如同煙花般短暫,可是此刻卻突然覺得這煙花像是點亮我人生的明麗焰火,內心從未如此刻充滿希望,原來擺脫那可怕的病症,早已是我深埋心底卻又從來不敢觸及的願望。

我靜靜靠坐在紅木門旁,腦袋裏全是與玄月今後的幸福生活,天為證,地為媒,或許我們會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對,或許我們還會有孩子,不知道他的藍眸與我的黑眸會讓我們的孩子是怎樣的眸色呢?眼睛不自覺的彎成月牙兒,不知不覺中我也有了少女情懷。

如今我隻用安靜的坐在這裏,等待白色身影的出現,我可以與他永遠快樂下去,十年,二十年,那麼那麼多以往我從不敢奢望的時間,隻要等過最後的幾個時辰,便可以擁有。

一個時辰,等來的卻是影休略顯單薄的藏藍。

“影休……玄……玄月呢?”我覺得我就要哭出來了,強烈的不安占據了整片身心,怎麼會隻有影休一人呢?

影休溫和的笑著,倚在我身邊坐下,緩緩道:“不要擔心。我與玄公子走散而已,他輕功太快,我便在山腰處停下,他在峰頂下來自然要花些時間。”

“嗯。”我重重點點頭,自我安慰般說道:“再等會,玄月就會過來了。”

“藍相翎呢?”影休對氣息的感知簡直無人能及,剛來就知道藍相翎不在我身邊。

我抬頭看看天色,已經微亮,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日出了吧,答道:“我與他也走散了,當時天色太暗……可是如果他看到我的信號彈,應該過來才對。”

“找到修靈了?”影休的聲音波瀾不驚,卻隱隱透著幾分期待。

“不知道是不是呢,就在這間廟裏,自己飛到我的發髻上了,你看!”我指指發間,答著影休的話,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點什麼,心裏滿滿都是玄月,鳳南翼雖說已走,一直要殺玄月的人也不少,如果平安無事,怎麼會看到我遇險的信號彈還沒過來。

影休淡淡點頭道:“這世上有靈性之物不多,既是會自行飛入玄姑娘發間,應該便是修靈了,玄姑娘也的確與修靈有緣。”

“影休,你說……玄月他……會不會出事了?”我無心再想頭上的是不是修靈,一心隻想著玄月的安全,心中慌亂,希望可以從影休那裏得到令人心安的答案。

影休沉默不語,靠在木門邊上仿佛闔目淺水,嘴角泛著淡淡笑意,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才道:“玄月功力深不可測,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再厲害的人也抵不過千軍萬馬啊……

“影休,你知道鳳國的軍符是什麼樣子麼?”我終於忍不住問影休,手中的“風”字玉佩入手溫潤,稍稍緩解了我內心的憂慮。

“不知。玄月是天星老人的弟子吧?”影休輕歎口氣,問出來的話卻讓我心下慚愧,為我一直以來對影休的隱瞞。

不等我回答,一直靜謐空曠的涯底突然微微震動,緊接著響起密集的腳步聲,馬蹄聲,好似還有戰鼓聲。

影休麵色微變,拉我入廟,快速關上木門和那扇窗,突來的力道,我來不及反應過來,手中的玉便滑過指尖,心中一緊,一聲驚呼,那是我和玄月的定情信物,怎麼可以這樣被我摔壞?卻見影休一個翻身一手飛快的接住玉佩,才讓我鬆了一口氣。影休卻是呆呆立在那裏,臉上再掛不住從容微笑,雙眉微皺,雙手來回仔細摩挲著玉佩。

“影休,你……你怎麼了?”我輕輕推推影休,喏喏問道,心中膽怯,除去那次病中模糊的身影,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影休如此失神。

影休還是不動,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我又用力推了推他,他忽然回過神般,緩聲問我,卻明顯在壓抑著什麼:“這玉……哪裏來的?”

看著影休似緊張,似慌亂的表情,我有些怔住:“玄月的。你認識這玉麼?”如果這玉不是兵符,那玄月的身世會與影休有關麼?影休的反應,應該知道這玉的來曆,可他不答我的話,緊緊拽住手中的玉,往日的淡定閑然全無,雙手甚至微微顫抖著,我又輕聲問道:“玄月說這玉是他娘給的,影休,你到底怎麼了?”

影休如石雕像般站在那裏,麵色愈發慘白,緊閉的雙唇漸漸僵直,像是用盡全力輕聲吐出:“影休,永遠不會背叛玄落。”

“……永遠……不會背叛玄落……”

這樣的影休讓我更加慌亂,完全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影休的聲音低啞壓抑,仿佛忍受著極大的痛苦掙紮,反複呢喃著不會背叛玄落,卻又驀地平靜下來,正色道:“玄姑娘在此稍後片刻,千萬不要離開。”說著便急速推開門再反手關上,空留一室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