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影休的廟內再次寂靜無聲,方才清晰入耳的腳步聲,馬蹄聲,呐喊聲瞬間離我遠去,實實隔絕在那一門一窗之外,仿佛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頹然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天已微亮,還未見到第一抹朝陽穿透雲層。可以透過白色紙窗看到外麵灰蒙蒙的天色,持著長槍的人影來回攢動,卻聽不到外麵一絲聲響。

我仿若被封閉在一個密封空間中,與世隔絕。玄月的處境令我擔憂,影休的反應更是讓我惶恐。玄月與影休會是怎樣的關係?為什麼影休看到玉佩會有那樣異常的反應?又讓我在這等到何時?

各種思緒在腦海中翻騰不休,頭痛欲裂。

為什麼人不能坦誠著簡簡單單的活著?影休你一直反複說著不會背叛我,可你究竟是何身份我卻不得而知,我毫無保留的相信你你卻不給任何理由的棄我而去,你真心實意的關心著我卻又時時若即若離,坦然的麵對自己麵對我不好麼?玄月關於過去你到底記起了多少?你在我麵前絕口不提並不代表你不會記起,你努力回避並不代表它們不曾存在,你用自認為適合的方式保護我卻並不知道我更想了解真實的你,無論你過去如何,如今你隻是我的玄月,我既愛著你,愛的便是你的全部,為何你不能麵對曾經的身份真實的活著?

我不知道自己在廟內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耳邊何時響起嘈雜的叫喊,門被撞開的時候,紫衣在眼前飄飛而過,鳳雲羽紫眸溢滿血色,對著我邪肆的笑著。

廟外數以萬計的鳳軍,銀白盔甲,手持長槍,嚴正以待,將這座破舊不堪的廟宇圍得水泄不通,看著我的眼裏,滿是憤恨。我不解,心中溢滿了各種猜測,他們包圍這裏,是為誅殺我,還是為了搶得修靈?為了什麼已經無關緊要了,此刻抓住我,既可以誅殺異族,又可以搶奪修靈。

我突然平靜下來,心中掙紮又有何用?我從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算是從未想過回到原來的世界,我也永遠無法融入這個世界。我像白癡一樣存活在這個世界,什麼都是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誅殺黑眸,不知道他們如何得知我在涯底,不知道玄月會是什麼身份,不知道影休為什麼突然離去……

木然地凝視前方,心中沒有害怕,沒有擔憂,沒有無措,仿佛靈魂早已脫離軀體,看不見任何人,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沒有任何感知,不想預想即將會發生什麼,不想自己是何處境,隻想好好的,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待一待,想想到底是哪裏錯了,為什麼最後的現在,又是我一人?

鳳雲羽連這樣的時間都不肯多給,咆哮的問句一句比一句陰狠,將我飄零的意識拉回現實,“修靈在哪裏?”

“修靈在哪裏?”

“修靈在哪裏?”

嗬,不是黑眸者誅之麼?遲早都是死,我為什麼要交出修靈?

我聽見鳳雲羽嘶吼著叫來幾名鳳兵,我感覺到自己被他們毫不憐惜的大力抓起,如小雞一般被擰出破廟。

廟外鳳軍見我出來,看著我的黑眸滿是欣喜,大聲喧鬧著,狂笑著,手中的長槍揮舞著。空曠無際的平地上滿是鳳軍,一片銀色海洋,圍成半個圈,留出一片空地等待著他們捕獲的獵物。空地上一瞬就搭起兩米來高的邢台,兩根黑木如十字架交叉鶴立眼前。

我沒有任何反抗能力,隻能看著自己被他們綁住手腳,懸在邢台上,放眼望去,盡是貪婪嗜血的眼神,看著鳳雲羽狂妄的笑臉,我不禁苦笑,要殺,便殺吧,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竟能讓你如此開心,如此得意,如此滿足?

疾風乍起,刮起我的水藍衣袍獵獵作響,鳳雲羽手執長鞭,目看遠方。順著他的方向看去,天色陰霾,仿若正在孕育一場狂風暴雨,高聳入雲的青巒峰頂若隱若現。四麵八方而來的呼喊不止,震得涯底轟隆作響,卻在看到遠方的血色身影時戛然而止。

鳳雲羽突然轉身,紫眸裏滿是雀躍歡騰,揚起長鞭對著我左臉便是一鞭。血氣上湧,臉頰如被撕裂般火辣辣的刺痛,未及反應過來手臂又是一鞭。

鳳雲羽癲狂般揚手,放下,揚手,放下,身體像要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撕扯開來,隻感覺到全身濕漉漉,好似血液瘋狂外湧,疼痛早已麻木,意識漸漸渙散,腦中不時浮現玄月的臉,玄月,你,一定會來救我。

“玄月?哈哈,你叫他玄月?哈哈……”鳳雲羽狂妄的笑聲在耳邊時斷時續,吼出的話語卻是句句清晰:“他往日冷酷無情,如今竟跟在你這個妖孽身後做牛做馬,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