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相翎帶著我用輕功下行,但仍是很慢,天色太暗,很難看清哪裏有落腳處。我根本記不清自己被山間厲風摧殘了多久,中途又停下多少次,下到涯底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今晚的彎月明亮卻並未發出多餘芒輝照亮涯底,涯底仍是靜寂無聲,隻能感覺到兩個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我跟著藍相翎向前走沒多久,果然看見最初穿越過來所在的山洞,興奮不已,激動地跑進那個困了我和玄月六日六夜的地方。山洞還和幾個月前一樣,壁上滲著水滴,隱隱透出涼氣,地麵卻是異常幹燥,不受水珠影響。我看到被自己遺棄的手機,照相機,各式衣服,甚至那日的火車票都安然的躺在山洞的角落裏,布上薄薄一層塵灰。

拿起手機,小心翼翼的擦去上麵的灰塵,塞入腰間,雖說沒電,還是留下做個紀念吧,裏麵還有我和玄月傻傻的照片呢,以後,這也是我曾經在另外一個世界生活過的證據。藍相翎一直站在入口處,淡淡的,不對我的舉動好奇,也不表示異議,隻是等著我,我對著他甜甜一笑,道:“走吧!”

走出山洞才突然響起來之前困擾我六日之久的詭異樹林奇跡般的消失不見,我疑惑不已,揉了揉眼睛再看還是一片空曠,仰頭看天,萬千繁星眨巴著眼睛,一輪彎月懸在天幕,果然不再如幾個月前黑漆漆一片,剛剛在洞中可以隱約看到原先放下的東西時竟未發現。

我拉住藍相翎的袖子慢慢前行,安靜而漆黑的夜晚,總是讓人不由恐懼,而且整個涯底此時恐怕隻有我們二人。藍相翎打頭陣,我跟在後麵想找到一點樹林的影子,走了一個多時辰仍是空地一片,仿若到了一望無際的平原。烏雲漸漸掩去銀輪,微弱星光早已消失不見,整片涯底又是伸手不見五指,我緊緊拉住藍相翎的袖角,惶恐道:“這裏怎麼這麼恐怖,相……相翎……你知不知道原來涯底是一片樹林?”

“不知。”藍相翎中氣十足的聲音現下聽來充滿安全感,道:“峰巒城為往日修國與鳳國邊境,找尋修靈者大多在往日修國都城附近徘徊,從未注意過這個小城。也沒聽說有人下過涯底。”

“可是如今黑漆漆一片我們怎麼找修靈啊?”我焦急問道。別說找了,就算是修靈放在我們眼前都看不到。

“姑娘放心,修靈既為靈物,外人接近時必會釋放靈力自我保護,我們隻要能尋到一點蛛絲馬跡便可。”

藍相翎話剛落音,我便看到前方隱隱約約有一處小白點時隱時現,第二次揉了揉雙眼,確認不是幻覺,果然有一處光點,銀白光線時強時弱,不由興奮道:“相翎,相翎,我看到了。”

見藍相翎沒反應,便又續道:“相翎你看右側,前麵是不是有個銀白光點?”

半晌不見藍相翎回答,我往前麵摸索去,竟是空空如也,不由慌亂起來,大聲喊道:“相翎,你在哪裏?相翎?聽到的話應我一聲。”

空曠的涯底隻有我一人的聲音盤旋回蕩,回音不絕於耳,我伸著雙手在原地繞了一圈,還是沒有觸到半份藍相翎的氣息,現在怎麼辦?

前方銀白光線漸強,成為涯底唯一光源,我甩甩腦袋,讓自己冷靜一點,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朝著光線的方向挪步。

隨著步子愈近,光線愈強,我發現那光竟是從一座破廟中發出,廟頂的琉璃瓦片殘破不堪,青灰色磚塊的廟身也是狼藉一片,處處有各種劃痕,好似經曆過一場巨大風雨,又似人為破壞,經曆過一場血腥戰爭。而剛剛的銀光,是從破廟的窗中瀉出。

我繞到正門,暗紅木門虛掩,輕輕一推發出朽木般的“嘎吱”聲,在這樣靜謐的環境中異常突兀。銀白光線隱隱照出廟內簡單的陳設,十分整潔。地板是不知名的黑色石塊,竟是沒染上半分塵土,前方一米高的台階上有一方黑色長桌,桌上空無一物,上方漂浮著那抹銀光。我心跳如鼓,緩緩向前移動的步子有些顫抖。

一步一步,眼前隻有那片銀白光線,光線中央的黑色物體也愈發清晰,梨花,黑色梨花,周身散發出微弱的七彩光芒,隨後變為銀光,銀光周圍,還有團團黑氣圍繞。這,會是修靈麼?

我定定站在修靈兩米遠處,無法再移動半步,使盡全身力氣也抬不起腳,心下焦急不已,這樣如何拿到修靈?

黑色梨花卻突然晃了晃,攸的向我飛來,躲閃不及,我隻有愣愣站在原地等著了修靈的衝擊,想象中的巨大衝力卻並未襲來,隻感覺發間微微動了動,映亮廟內的銀光突然消失,傾灑而入的銀白月光,從窗欞透入,拂在黑色長桌上,長桌上似有點點亮片,一閃一閃。我摸向發間,冰潤的觸感,梨花狀修靈牢牢貼在發髻上,輕輕一扯,便已在手中,借著月光看去,黑色梨花已變作透明,在月光下熒光流轉,宛如晶瑩剔透的水晶。

會自行移動?應該就是有靈性的修靈了吧。可是修靈是自己插入我發間?沒想到拿到它會如此容易。

月朗星稀,不知何時烏雲早已散去,不知藍相翎現在何處?或許是剛剛天色太暗,與我走散了,如今沒有他我上不了崖頂,還好影休考慮周全,給了信號彈,燃放之前敲三下,他們以為我遇到危險定會來接我,藍相翎也會順著信號彈的方向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