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錢的隊伍流動起來。牛鞭和雙黃蛋抱來二十四床薄被放在門口,等人交了錢就每人發一床,吩咐他們誰誰住哪間,讓他們抱著各自的被褥向昏暗的樓梯間走去。
等到那老乞丐走到耗子麵前時,排隊的隻剩三個。
耗子不耐煩地衝老乞丐喝道:“快點掏,磨磨嘰嘰的嫌活的不夠長想延慢時間啊。”
老乞丐在口袋掏了半天才掏出三張鈔票,兩張五元的,一張一元的,托在手中伸到耗子眼前,說:“老板,我……我隻有十一塊錢……。”
耗子翻起白眼,惡聲道:“沒錢你還想睡房間啊!快滾,浪費老子時間。”
老乞丐可憐巴巴地說:“老板,發發好心讓我住一晚,房錢不夠明天,明天我多討點錢還你。要得不。”
“賖帳?!你姥爺個巴子,44號樓自開張迎客以來就從沒賖過帳。快滾。後麵的跟上。”耗子不再搭理他,要後麵的人過來交錢。
刀子居高臨下審視了那老乞丐,問道:“以前沒看你,是新來的吧。”
老乞丐被人擠往邊上,抬著頭對刀子說,“老板啊,以前我住湘江2橋涵洞,在那裏住了三個月,上個月認識了老王,就和他一起住相安無事。以前隻聽老板的大名,知道老板開了這方寶地,一直無緣享福。可今天,我……我,實在是再不敢住涵洞,那裏有個惡鬼活生生地把老王吃了。老板好心有好報就讓我在您的寶地睡一晚吧。這裏人氣足,陽氣旺,老板的刹氣更是衝天,那個惡鬼肯定不敢侵犯,我睡在這裏就能躲過死劫。”
耗子卟哧一笑,說:“你個老東西,原來是算命的。嘴巴利索的像吃了豆子。冒看到撥牙的鉗子還在刀子哥手裏。”
老乞丐對刀子忌憚,可外麵的世界卻令他更膽寒,鼓起勇氣,繼續哀求道:“算命的事我早幾年就沒幹了,我說的是真話,不信,你們可以去2橋涵洞看看,那個老王屍體還在那裏,上麵有鬼啃的印子。”說著,老眼淚花閃閃地。
刀子眉頭一皺,轉身問牛鞭,“被子還剩幾床?”
牛鞭回答:“還有六床。”
刀子說:“給他一床,收他十一塊錢吧。”
牛鞭不相信地看著刀子,他們還從沒有幹過“優惠大籌賓”的商業活動。刀子說:“豔婆快生,我也積點德,替兩母子祈個平安。”
耗子拉著個臉把老乞丐的十一塊錢收下。老乞丐如遇大般地對刀子又是躹躬又是道謝,“老板是大善人,將來肯定多子多福,財源廣進,福壽無疆。”就差沒跪下嗑頭。
刀子心裏湧起一絲酸味,自己給予人的僅是四塊錢“恩惠”卻能得到莫大的感激,如今這世事怎麼變得這樣子?
耗子把今晚的收入遞給刀子,說:“一共989塊錢。”
刀子接過由十元,五元,一元組成的九百多元錢幣,塞進褲袋裏。褲袋鼓脹,沉甸甸地壓迫著大腿。不過,等到明天把這些錢存很行,沉甸甸就會變成令人輕鬆適意的銀行卡上的電子符號,到時誰能認得些錢電子符號都是從那幫以乞討和撿破爛為生的流浪漢汙濁的雙手裏豪奪強取的呢?
這時該進樓的人都進樓了,大門口除了刀子四人,還剩五,六個想住樓卻沒錢交房租的連流在大樓前沒有離去。
刀子剛剛湧起的一丁點柔軟情懷很快消失無蹤,對牛鞭說:“把他們趕走。”
牛鞭和雙黃蛋,耗子像趕小雞似的驅走了這幫身無分文的流浪漢。
等事情落定後刀子吩咐三個手下,說:“你們看家,我去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