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殤(四)(2 / 2)

柳笙並不貪心,隻想瞞著哥哥偷偷做幾次,能稍稍減輕些他的負擔就好,可事情,往往不會那麼如人所願,很多時候,它都是朝著人所不願見的方向發展。

她按照李遠之的意思,在一張薄紙上按下了手印,因她識字,在看過紙張上的內容後,並未有所懷疑。

接著,她被李遠之領到一處繁華靡麗的樓中,因為是從後門入內,所以她並不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所在,隻知道這裏富麗堂皇,像是大戶人家才能去得起的地方。

李遠之與她約定,每個月去十次,來的時候走後門即可,柳笙點頭,欣然答應。

最開始的時候,這幫人的確很規矩,一點過分動作都沒有,就是吟吟詩作作對,聊聊名人名言,談談人生哲理,再配上香茗音樂,無比雅致。

氛圍高雅,錢來得還又快又多,柳笙覺得自己真是做了個相當明智的選擇,她樂觀地想,如此發展下去,再過不了多久,哥哥就可以辭掉一份工,專心讀書考試。

但是沒過多少時日,這群紈絝子弟開始了飲酒,美酒入喉,這氛圍就變了許多。

他們的手腳漸漸不規矩起來,開始對著柳笙上下其手,最初的時候,柳笙還極力忍耐,可愈是這樣,這些人的動作就愈是下作,最後終於有一次,柳笙再也忍耐不住,緊咬嘴唇推開身旁的人跑到一邊,對李遠之說:“我不願意再做下去了,我要回家。”

誰知李遠之哈哈大笑:“不做?你已入了青樓,豈是說不做就能不做的了的?”

柳笙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你胡說,你騙人!這裏怎麼會是青樓!”

“不會?你推開前門看看外麵。”李遠之嗤笑道。

柳笙發瘋般地衝了出去,入眼的,是滿目迷離景象,鶯歌燕舞,堆香砌玉。雖沒親眼看過,但她多少還是了解妓院裏,大抵就是這個模樣。

她從未打開過前門,自然也想不到會是這樣。

她望著李遠之呐呐道:“我可以走,我沒有賣身。”

“連賣身契都簽了,還敢強。”李遠之嗤笑,說罷,將那日她按手印的紙攤在她麵前:“小賤人,你且仔細看看。”

柳笙顫抖的雙手將紙攤平,才發現,原先的內容有幾處已經被改掉了,經過精密的改動,變成了真真正正的賣身契。

她含淚抬頭,輕聲問:“為什麼?你們不是哥哥的好友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哥哥他知道了,不會原諒你的。”

屋裏的人笑成一片,那聲音刺耳難聽。

李遠之的話無比殘酷,他說:“正是因為原先我與柳笎是舊識,所以才遲遲未對你下手,其實在我看來,已經對你足夠仁慈。”

柳笙呆立在那裏,滿目華貴盡數成灰,天昏地暗。

而李遠之接下來的話,才是壓死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的聲音像是來著地獄:“你以為柳笎他什麼都不知道麼?真是天真得近乎愚蠢,你也不想想,為什麼到現在他都沒問過你,不在家的時候在做些什麼?為什麼從不深究你這麼多錢財來自何處?”

天塌地陷,亂石飛迸。

柳笙痛苦地抱住頭:“不可能,你胡說!是因為我對哥哥說,我在一個大戶人家做工,那家人待我很好,他才不問的!他相信我!”

李遠之嗤笑一聲:“柳笎不是傻子,這麼低劣的謊話,他會信麼?”說著上前捏起柳笙的下巴,淫笑道:“再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是他主動把你送到我們手裏的,他需要錢,他們柳家需要錢,而你,不過是個被遺棄的雜種罷了!關於你的事,我們很清楚,要不是柳笎心慈,你活不了多久的,所以,為了報恩,你也該盡盡力。”

“我不信,我不信!”柳笙又哭又叫:“除非哥哥他親口說,否則寧死我也不相信你說的!”

李遠之愣了愣,垂頭想了一會兒,複又冷冷笑說:“好,我就讓你徹底的死心。”

事情的進展出人意料,是柳笙從未想到的結局。

冰冷無望,如墜海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