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笑過之後,凝視著我輕聲說:“多謝你帶來的好消息,隻可惜他死得太快,我不能親自動手,不免遺憾。”
她的聲音陰冷刻毒,讓人聽著不寒而栗,我更加不明所以:“他不是你的親哥哥嗎?你為什麼如此恨他?”
“他不是我哥哥!我沒有這樣的哥哥!”柳笙突然大吼起來,神色變得淒厲無比。
恨極的眼,冰冷的話,顫抖的身,完全是恨透一個人的樣子。
這般反應,讓我完全陷入了一頭霧水的狀態。
我不是沒見過柳笎關心柳笙的模樣,絕對是發自肺腑,沒有半點虛假,可瞧柳笙,卻是這般地痛恨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簡直不可理喻。
揉揉太陽穴,我平複一下心緒,仔細思考目前這個狀況。
人常說,有多恨一個人,就是有多愛一個人,這話應當不假。
或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也不一定。
但看她此番模樣,還是替柳笎感到悲哀:“柳笎將你一手養大,視你為心頭至愛,你卻如此對他……”
還未等我講完,柳笙便飛快地打斷我,再沒有先前的冰冷與從容,好似精致完美的麵具裂開了無法挽救的缺口,她怒吼著:“你一個外人又知道什麼?他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罷了!”
裂痕愈發的大,她的眼中全是怫鬱與悲憤,和隱隱的脆弱,掩蓋不住。
我想,她不是個從骨子裏就冷漠淡然的姑娘,而是偽裝成不近人情的樣子來逃避傷害。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我看著她的眼睛,真誠地解釋:“但他思念你關心你,我卻是知曉的。”
柳笙冷漠的眼神冰一樣紮過來:“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管我的事情?”
果然是兄妹,連問的話語都相差無幾,我嗟歎著回答她:“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在臨死前見你最後一眼,我認為這並不過分。”
“不過分?”柳笙喃喃幾聲,而後抬頭看向我:“你可知道,他都對我做過些什麼?”
我點頭:“有關你的事他都對我講過啊,整個家裏,隻有他對你好。”
“他對我好?”柳笙重複一遍,緩緩走至窗邊,抬頭輕笑,笑容淒涼慘淡:“不錯,小時候,他的確待我極好。”
她的眼中有細碎的冰渣子,一點一點攢在一起,透骨的冷。
她緩緩看向我,言語淡淡:“料想他都對你說過了,我的出生,本就是個錯誤。生父、養母,甚至是府中奴仆,都對我視若無睹,你知道什麼叫做視而不見嗎?”她唇畔帶笑,眼底卻是無盡的悲然:“那是真正的當做不存在,不會毒打亦不會痛罵,他們會直直從我身上踏過,他們會將汙水潑到地上,即便我站在那裏,被髒水澆得渾身濕透,也沒任何反應,我想辦法抗議過,可是沒有用。因為不論我衝著他們如何叫嚷,如何扭打,他們都能夠冷漠地離開,仿佛麵前站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看不到,握不住的空氣,”她頓頓,輕聲問:“那種感覺,你可懂得?”
我搖搖頭,表示根本不懂。
雖然一個人生活久了,師傅也不會日日來看我,但細想想,我的生活,其實還算不錯。
每日練練術法,睡睡覺,吃吃美食,喝喝茶,真算得上是神仙一般的生活,怪不得那麼多凡人想修煉成仙,想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見我沒有吭氣,她又自顧自地接著道:“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講,他就是我活著的唯一動力,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明,如果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
柳笙回頭看著我淡淡微笑,笑容竟有幾分純淨溫和:“他教我識字,教我讀書,教我琴棋書畫,教我詩詞歌賦,他會買好吃的糖果給我吃,會買漂亮的衣服給我穿……原本,他待我那樣好,可是,在父親被貶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在柳笙起伏不定的語調中,我聽到了版本完全不同的一個故事。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