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華把夫人呀拉到坑沿上,摟起衣服細細看。血水淋淋染衣裳,七寸長的刀口在肚子上,嚇得那個劉金華哐嘡栽到地埃塵,昏昏沉沉起不動身。朱金彩嚇得(piā)拉拉戰,一抱子把丈夫抱了個硬,臉挨臉兒哭傷心。“我的夫郎君啊,早知道丈夫你膽量這麼小,悔不該解懷就把傷口了。就是打死我夫人沒要緊呀,嚇壞我的丈夫叫誰擔承?打死我夫人是腳跟皮,褪掉一層子又一層子起。我的夫郎君啊,打死了夫人泥裏的蔥呀,今年沒有明年了生;嚇壞了我的丈夫是佛前的燈呀,一口吹滅就不存有。我的夫郎君啊,打死夫人門前柴,前月燒掉後月來;嚇壞丈夫是山上的鬆啊,一斧頭砍倒怎麼不起身。我的夫郎君啊!”

劉金華蘇醒蘇醒半晌整,慢慢睜開兩雙眼睛,但見妻子扶在身,雙手把妻兒攬懷中,臉挨臉兒啊怎麼哭心酸喲。“我的妻子,你就冤枉冤枉真冤枉,屈枉屈枉喲真屈枉!我的老母親做事她就理不端,怎麼把一個好好的個人綁到賊案上?我的妻兒家,早有這個話你給我就說分明,這場子飽打挨得實在冤枉得很呀。老天爺何必給老母親降下個青鋒劍,咱二人的好好的婚姻想著就往斷裏斬?十七八不叫我把婚姻成,叫我頭白腦黑靠何人呀!”劉金華哭哭溜溜來到書房,叫聲年大的老母親:“母親,母親你是聽呀,你說的外來的媳婦子家不孝順,肝花心呀扒給你當藥引;就說我親生兒子多孝順,我還扒去疼得很。若發你母親你不信呀,我把你背到小房中,小房屋裏你觀傷口。”

劉金華把母親背到小房中,老妖婆說:“媳婦子呀,你解開我了喀,我老嘛說了個玩笑話,誰叫你當真的扒肝花。真正你若扒了你的肝花心,我老娘的吃上病起身,我給你四街八巷裏傳個名。再的誰的媳婦子有多孝順,肝花心能行扒給叫婆婆當藥引!”朱金彩不解懷,說:“解不得呀,解不得,你一個堂堂男子漢,一見傷口你把魂嚇散,嚇得栽到地埃塵,了喀傷口沒要緊,嚇壞了婆婆叫誰擔承?”“妻子呀,你兜襟摟起來,你叫看分明,不看又說是我們兩口子打了通通鼓,抬了沒腳秤,對惑了年大的老母親。”“娃娃,你給我解開我了喀,如果實實扒了肝花心,我就給你四街八巷傳個名。”

劉金華忙忙把兜襟摟起來,一看,七寸長的刀口就在胸口上,嚇得老妖婆啊呀一聲栽到地埃塵。閻君爺打發的鬼卒亡魂,大鬼上前把繩拴,小鬼拿了個骨都錘,推的推,搡的搡,勾魂勾上見閻王,惡婦停屍到小房裏。

再說閻君爺,勾魂勾到十三層森羅殿,閻君爺開言問道:“惡婦!你陽世三間幹啥著來?你今個給我一節一節交代出來,我是閻君爺爺。”“陽世三間錐幫納底,薅田拔草,洗鍋抹灶,掏灰掃地,抓養孫娃子。”“那是你陽世三間應盡的責任,不招你的惡果打著招。”綁著念經台下打著招了半天,招出來是陽世三間扒著吃過媳婦子的肝花連的心。“倒巴拉吊到扒心門,拿鋼刀扒掉她的心,看她扒去她疼不疼。”惡婦的真魂勾到扒心地獄裏受罪。

再說陽世三間,孝順兒子,孝心媳婦,趕緊請了高僧高道,把老母親葬到祖墳。

忙了忙了誰忙了,忙了地方上的縣爺駕下的輩倫官。鄉裏的文書府裏升,府裏的文書道裏升,道裏的文書我往上升,一直升到了午朝門呀。列國天子登寶殿,打開折子觀著看,我在朝裏坐江山,朝外出來了大賢良。金牌宣,銀牌調,賢人宣到金殿上。劉金華被宣到金殿中。“劉金華封一封:妻子行了陰功孝順了婆婆的功勞重,把你封到了河南省,河南的總兵上了任。”烏紗帽頭上戴,大紅蟒袍披身前。“朱金彩聽我封:孝順了婆婆大有功,封了你總兵太太夫妻都上任。”朱冠霞帔頭上戴,龍鳳夾襖披身上,做了總兵女娘娘。“再把你的娘家門封一封:養下的賢良好姑娘,這塊金匾掛在朱家門,你的媽媽養馬不當差,種地不上糧,挑河壘壩永不管,自種自吃樂安然。”墳院裏檀香祭了祖,家裏檀香祭了祖,又打上七天七夜的羅天醮,羅天大醮謝宗神,後有大炮謝神靈呀。

不得相逢唱相逢,不得團圓唱團圓,不得相見唱相見,曲曲溜溜到跟前。人但有曲曲心,天爺就有個拐把甕,白日害人人不肯,到晚來害人天不允,害來害去害本身。雙雙念罷賢孝傳,風過浮雲月當先,要問子虛亙古傳,這是《扒肝孝母》

的書一傳。二十四孝的哪一孝?二十四孝的第四孝。列國手裏到如今,一輩一輩來傳明。教育了世上的聰明人,教育不下世上的糊塗蟲。賢人聽來愚人聽,賢人愚人大家聽。賢人聽著此事情,心裏照著兩盞燈,越聽越明越亮淨,這是世上的真事情,世上的壞人做不成。過了愚人的耳邊風,說我們唱曲兒的人胡編騰,世上哪有的那事情。今是古來古是今,《扒肝孝母》一節一節交代清,和你們大家才散了一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