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想著這些一邊漫步走向營房,十分鍾後我來到了老排長的房間門前,按規定進排長房間是要先敲門再喊報告的,但是在這裏也隻有剛分來沒幾天的新兵才會守這些規矩,我甚至連門都懶得敲直接開門就走了進去。老排長正坐在椅子上聽著收音機,見我進來就起身把收音機關了,這裏是沒有電視看的連手機都沒信號,隻有老排長房間裏有一部收音機和一台老舊的電報。房間裏的擺設很簡單,除了一張床就剩一張辦工桌和兩把椅子,老排長招呼我坐下然後掏出香煙遞給我,我抽了兩口煙正準備問找我有什麼事,就聽見老排長說:“小禹,你馬上就該退伍了,有什麼打算嗎?”老排長這麼一問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本來以為他是要安慰我幾句,好讓我開開心心離開這裏的,於是我就順口回了一句:“沒什麼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老排長沉默了一會又遞給我一根煙,我接過香煙就開始主動發問了,因為兩個很熟悉的人在這種僵硬的氣氛下多少都有些尷尬的感覺。我知道老排長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對我說,否則以他這種爽直的性格是不會如此拐彎抹角的。“老排長,你找我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以我們的感情還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的,隻要老排長你開口,我能做到的一定做到。”這句話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出於對老排長的尊敬和敬畏之情。
老排長聽我這麼一說又大吸了一口煙,然後就把一張電文遞給了我,接過電報一看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原來軍區決定撤銷這個油庫最近幾天就會派人來拆卸油罐,而上級也決定把老排長調去成都市區的一家古文化博物館負責警衛工作。老排長吐出幾口煙後對我說:“小禹,電文你也看了,老實說我在這荒郊野外守了一輩子油,成都的環境我可能一時適應不了,所以我想給你轉士官,調到博物館繼續幫我。”這話這太出乎我意料了,我本來以為像我這種窮人家的孩子在部隊裏無根無底的,當完兩年兵就要收拾鋪蓋走人,沒想到現在不但能轉士官還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個驚喜,我當然是高興得滿口答應了。老排長聽我答應之後臉色頓時就恢複了正常,他把原本準備用來為我餞行的酒拿了出來,當天晚上我們就來了個不醉不歸,因為我們都知道像這樣痛快喝酒又沒顧慮的機會以後恐怕就得看黃曆了。
就在我們出發去成都的頭一天晚上,我正躺在床上興奮得睡不著覺,突然老排長走近我的床頭在我肩上輕輕地拍了一下示意我別出聲,我立馬輕手輕腳的下了床穿上軍裝披上大衣跟在他的身後出了門。今晚的月色很好整個草原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晝一樣,老排長在前麵走得很快,我雖然有點顧忌但是一想到老排長在身邊,也就放心地跟在他身後往草原深處走去,過了一陣我就看見了第一次來這裏時他帶我見過的那座山坡。明天我們就要離開這草原,那麼今晚可能就是老排長最後一次到這裏來,這麼一想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了。我們麵對著那座山坡席地而坐,看著四周披著一層白霜的草地,一想到明天就要離開這裏,身上也就不覺得有多冷了。老排長掏出香煙遞給我,幾支煙抽完後我就忍不住問他:“老排長,為什麼你要帶我到這裏來?”老排長沒有回答我而是將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給我披上,還很關切的對我說:“披好,別凍著。”我身上本來就有一件大衣雖然不怎麼暖和但也冷不到哪去,老排長把大衣脫給了我那他還不凍感冒,於是我馬上把大衣又脫了下來要給他披上,可是老排長卻一臉嚴肅幾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強迫我穿上,我心裏雖然擔心他的身體可是也沒辦法再拒絕了。而老排長的雙眼一直看著前麵的山丘,好像是在故意躲避我的目光,就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樣,我這心裏頓時就冒出了無數個疑問,感覺老排長一直有什麼事瞞著我。就在我疑惑不絕的時候,又聽見他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小禹啊!你剛來的那天,我問過你那座山坡像什麼,現在我就告訴你,那就像一個謎,一個困擾了我一輩子的謎。”聽到這句話我心裏的疑惑是越來越多了,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就在我打算把前因後果都一次問個明白的時候,老排長又用低沉的語氣對我說:“小禹,我看得出你是個正直的人,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原諒我這老頭子,那座山坡......”說到這裏老排長就欲言又止,猶豫一陣之後沒再說下去,而我聽得是糊裏糊塗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些什麼,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和我有半點關係嗎?可是我心裏就隱隱約約的覺得老排長有很多事藏在了心裏,而且更離奇的是從我第一天到這裏,就一直懷疑他心裏的事還和我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