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套《中華史》剛一露麵還是讓人大吃一驚:
“夢中驚醒後,女媧開始造人。”“說不清那是早晨還是黃昏。天邊血紅的雲彩裏,有一個光芒四射的太陽,如同流動的金秋包在荒古的熔岩中;另一邊是月亮,生鐵般又白又冷。二者之間,是忽明忽滅的星星,和來曆不明的浮雲……女媧是一隻大青蛙。”
以上文字來自於《易中天中華史》第一章《夏娃造反》第一節《創世》,這段風格近似於玄幻小說的開頭,讓很多學者跌破眼鏡。
但是,如果忍過前麵幾章,一些隱蔽在淺俗台詞裏的思想,便開始露出鋒芒。尤其到了第二卷《國家》,作者要對華夏幾千年來的政治體製做一次總梳理、借曆史對當下發言的欲望幾乎按捺不住。
再不折騰就來不及了
25年前,時為武漢大學教師,41歲的易中天出版了第一本學術專著《〈文心雕龍〉美學思想論稿》,開始了自己在學術上的孜孜追求。進入上世紀90年代,麵對文化界、學術界的低潮,他轉而追求學術和思想的公眾影響力,走出象牙塔開始了他的一係列“學術冒險”,《閑話中國人》等成暢銷書,也意味著,他麵向大眾的寫作獲得了市場認可。2006年登陸央視《百家講壇》“品三國”,則讓其影響力爆棚,他因此被稱做“學術明星”、“學術超男”,成為社會寵兒,每每語出驚人,“易粉”和“乙醚”無數。
但是,站在人生巔峰,名利雙收的易中天不打算再玩了。
在各種公開場合,易中天這些年開始淡化《百家講壇》的影子,盡量不回答跟《百家講壇》有關的提問,不希望人們把他定格在“品三國”的時代,想換個新身份重新出發,正如他對自己的評價:自己就是個流寇,永遠在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這種旺盛的創造欲,旺盛的“折騰欲”,也許來自成功之後逐漸膨脹的自信,也許來自長期雜學旁收的積累和發酵,也許來自歲月深處的催促。“越老越要折騰,因為再不折騰就來不及了。”易中天不止一次地說。
經曆過洗腦,經曆過流放,經曆過失學,經曆過醜陋和荒唐,經曆過匱乏和饑餓,經曆過貧窮和失望,現在又正在經曆財富聲色之劫的這個66歲的“新青年”,為了不讓“說葡萄酸的人更酸”,躲在秘而不宣的、某個江南古鎮的大宅中閉關寫作,“基本上,我除了一周拿出兩天時間來‘換腦子’、‘做節目’外,其餘時間都用來閱讀與寫作。”
易中天說自己寫中華史的文風,有點類同古龍寫武俠,是“在最不可思議的時間,從最不可思議的角度,按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刺出了一劍”。一方麵,他刻意降低閱讀的門檻,但在另一方麵,他又通過大量的附錄、史料,甚至偶爾使用近乎變態的注釋和細節,把學術嚴謹的形象給找補回來。
從《閑話中國人》開始,易中天就把每一本書定義為寫給最廣大讀者的,解構學術腔,架構藝術感。在學者的陣營裏,他由此成為“另類”。從追求學術創造,到追求學術的公眾影響力,再到現在追求既學術、又大眾,易中天似乎經曆了古人所謂“看山”的三重境界。易中天說,如果給自己定位,我覺得應該是學術傳播明星,是為大眾服務的。
易中天坦言,寫《易中天中華史》是實現自己多年前的一個心願。他並不希望自己的《中華史》被貼上“通史”的標簽,但他也不認同出版方為他定義的“輕鬆好玩的中華正史”。因為“正史”常常讓人聯想到官方修史,這恰恰是他所希望擺脫的氣息。
“36卷全部寫完,我將不再是今日之我。”易中天說。
(責編:蕭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