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姬晟沉吟道:“我雖是雙鳳闕的太子,卻著實沒見過鑾輿的真正威力。隻是小時候聽父輩的人說過,鑾輿一動,鸞跂鴻驚,龍翔鳳翥,百獸率歌,群魔共舞,眾仙嬉戲,連天下蒼生都為之震撼……可,可鑾輿是雙鳳闕無憂城的鎮城之物,是不能輕易借於他人的……”
他沉默一會兒,又道:“神醫朱越女,你去找過了麼?”
涼花淒然一笑,“她死了。”
央姬晟聽罷,不禁暗自歎了一聲,道:“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真是可惜了。”
涼花頷首,“是了,涼花也覺得可惜呢。”
若涼花瀲灩著秋水波光的眸子驀然一黯,她想起了朱越女死之前的悲涼場景。
那時的她已經奄奄一息,但她依舊把雙眸睜得大大的,裏麵有一種很奇異的流采。似乎她看到了讓她很幸福的東西,癡然如醉。她胸前已被鮮血染透了,汩汩殷紅流出,將她胸前的水碧衫染成青赬色,擴散,綻開了一朵大大的花朵,說不出的詭異、說不出的美麗不可方物。
朱越女到底看到了什麼呢?
涼花其實很好奇。
人死之前,最希望看到什麼呢?亦或是,能在她眼前出現的場景,又是什麼呢?
還有,她最後的那一抹眼神,讓涼花困惑不已。
絕望的,幸福的,痛苦的,欣然的,憤懣的,歡喜的……各種情緒融合在一起,狠狠地砸到她築了一座高牆的堅固心房上,連同她的人砸得粉碎。
那時候,有白哥哥在身邊,她隻覺得奇怪,卻並不覺得有多悲傷。
可是,如今白哥哥不在了,她竟然覺得恐懼。
也許,兩個月之後,出現那樣子奇異神情的人,就是她若涼花了吧。
兩個月後,她的身子她是意識就不在屬於她若涼花了。
若涼花把眸光放到窗前那一張案幾上麵,那裏擱置了一個精致玲瓏的青花細瓷花瓶,裏麵插了數朵沾滿清晨露珠的薔薇。涼花記得那些薔薇是她幾日前采摘下來的,那時花盞精致,馝馞縹緲,寒姿嫵媚,今日醒來,薔薇雖被素姬打理過了,卻還是顯得有些蔫黃,花瓣頹然垂著,玉骨橫秋,落紅瘦色,再無當日的楚楚有致、清華光彩,顯得有些凋敝淒涼、頹唐沒落。
誰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到無花空折枝?
依她看,是黃昏風雨打花枝,殘瓣飄零滿地紅才對。
可即使花殘,亦要有傲骨雙枝。
哀痛良久,央姬晟又問道:“點蒼山的鎮山之物點蒼琴可以救治你的病,你去找過了麼?”
涼花被他的話拉回了思緒,不禁失聲笑了出來,悵然道:“可是點蒼琴已經被人盜走了。”
豈料央姬晟雖知點蒼琴的神聖之處,卻不知點蒼琴已經丟失了的事實,聽涼花此言,不禁大驚失色,道:“點蒼琴丟失了?”
涼花抬眼瞥了他一眼,輕輕頷首,“是,點蒼琴丟了。”所以,白哥哥才會下點蒼山,才會來找她這個所謂的亡國公主。她在心底暗自補了這悲苦淒澀的一句話。
沉默許久,央姬晟猶自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涼花詫異道:“怪不得什麼?”
央姬晟俊美臉上的神色有些凝重,他淒然一笑,道:“點蒼琴是上古神物,相傳那是妃皇娘娘為打造赤子神劍而創造出來的仙琴。據說,其不僅有驅邪伏鬼、鎮妖除怪、逐壞壓魔的神力,亦有令人、仙、魔都淪敗消亡的魔力。”
涼花頷首,“是,我曾聽我的一位故人說過。”
央姬晟點點頭,道:“當年吾先祖央風月打散珞扇卿魂力,將其鎮-壓千年,光憑食魚珠、夔鳳鎖、垂漏星、紋蜀琴這四樣仙物是不行的,他還是借了大部分點蒼琴的仙力。如今點蒼琴已不在點蒼山,是好是損亦不得而知,仙力恐怕早就被人世氛埃給消散得不剩一二了。點蒼山沒了點蒼琴,那被鎮-壓了千年的珞扇卿再次蘇醒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話未畢,他又道:“點蒼琴不在點蒼山,極有可能是被珞扇卿的人盜走了。”
涼花一驚,猛地抬起頭來,眸中流光瀲灩,“什麼?你說是有人幫珞扇卿盜走了點蒼琴?”